昙现(一)(2 / 2)
虞祎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冷冷开口呵斥道:“胡闹。”
姚简突然想起来上一辈子里,反对自己以鲜血为引饲养召唤嗜血丹蝶的人中,虞祎绝对是首当其冲,有几次还差点因为这件事和自己打起来,而且打起来不是为了杀自己,只是单纯地为了逼自己用剑。现在自己这么说……
姚简有点心虚,心中更多的却是苦涩。她看着虞祎心虚地保证道:“我保证之后能不用嗜血丹蝶就不用,剑都拿回来了干嘛还用它是吧?”
虞祎又冷冷哼了一声儿,起身想去把一旁的药罐子拿下来。姚简不知道虞祎起身去作什么,看到虞祎起身,瞬间也不在乎虞祎是不是不喜欢与旁人接触了,立刻手疾眼快地拉住虞祎。她口中道:“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该那么说话。你能不能过一会儿再走?”
虞祎没想到姚简会对自己说这种话,他怔愣一瞬,回身向着姚简道:“我去拿药。”
姚简这才看到一旁的药罐子,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此时面上讪讪一笑,松开手道:“哦哦,好的。那,多谢你了。”
虞祎把手收回来,口中道:“不必。”
姚简点点头,看着虞祎拿了棉布裹住药罐子的提手,将药罐子提到一边后再将火灭了,又拿过一旁的小瓷碗倒药。刚刚姚简并没觉得这个药的味道有多大,因为她醒来的时候这间屋子里就要淡淡的药香味。因为味道较为浅淡,她自然也没有想过那个药可能会有多苦。现在药从罐子里倒了出来,那苦涩的味道立刻在房间里四散开来,姚简瞬间觉得自己要吐了。虞祎这配的是什么药啊,这闻着比自己从前吃过的所有药都苦!
虞祎果然没有走,端着药又坐回到自己的床边,并且方向准确地把药碗冲着姚简递了过来。姚简低下头看着白玉碗里褐色还有些浑浊的汤汁,脸都要绿了。苍天作证!她并不想喝这个药!
“虞祎。”姚简开口尽量讨好地说,“你看我现在已经好了,要不然这个药咱就免了吧?”
虞祎态度坚决:“不。”
死就死!大不了三千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姚简一咬牙,接过面前的碗,一口气灌下去。
亲娘啊!姚简差点把手里的碗摔出去了。鬼知道虞祎从哪里抓的药,本以为恶心一下,痛苦一下也就完了!没想到这个苦不是一般地苦!它是非常神奇的苦,而且还带着点回味的苦。因为这个药的苦味并不是单纯的苦涩,它不光苦,而且还有点酸,酸完了还有些涩。没有过滤的汤汁里面还有些许的药渣,一口喝进去还觉得有些剌嗓子。苦味过后是从胃里向上反的灼烧感,简直难受得姚简耳鸣,还有点想翻白眼。就因为最后这一点,姚简突然开始有点庆幸虞祎现在双目失明了,至少这时候的他看不见自己现在狰狞而且颤抖的表情。
“多……谢……”姚简努力地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唇,从嗓子眼里拼命挤出几个字眼。
“嗯。”虞祎接过空碗后倾身放到一边,但是依旧坐在姚简的床边。
姚简看到虞祎不走,心里觉得高兴。姚简这人有个非常差劲的毛病,那就是高兴起来什么都不顾了。她瞬间忘记了刚刚喝的药有多苦,开口道:“虞祎,你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我说让你留下来陪我呆一会儿你就真的留下来了!以前我和你说二十句你都不回我一句话。是不是现在突然觉得我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隔着布条姚简都能清晰地看到虞祎的眼角一抽。仔细回味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简直是每一个字都戳了虞祎的底线。哦,她这个不长记性的脑袋!
姚简立刻转移话题,道:“这是哪儿啊?这个地方应该不是你莲花观的清室吧?你现在是已经有官职了吗?莲花观现在如何?”
姚简从前在虞祎这里就没有成功地转移过话题,这次也不例外。姚简清晰地看到虞祎抿了抿唇,说话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哀伤。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姚简也能感觉到虞祎内心深处的痛苦。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莲花观……已经不在了。”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得姚简脑中轰轰作响,乱成一片。什么叫不在了?什么是不在了?好好的一个莲花观怎么就能不在了?观中弟子近二十人,门客仆人近二十人,一个三十多人的仙观如何就不在了?就算晔潼君……但是云虚道长还在,而且还有虞祎在,虞社、虞祝二人修为高深、虞祜、虞礼虽然莽撞不谙世事,但他们都不是轻易就能被随意伤害的。更何况这是九重天上,自己死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的,莲花观也好好的,怎么就能不在了?
姚简张口只觉得嗓子干涩无比,她不愿去揭开虞祎的伤疤,也知道虞祎定然不会告诉自己这件事。但是从前那么多事情她都历历在目,忍了又忍,姚简最终还是没忍住,她异常艰难地问道:“为……为什么?什么是不在了?只是莲花观不在了对不对?虞礼她们都还活着对不对?”
虞祎摇摇头,很轻声地开口:“都不在了。”
这四个字砸得姚简脑中一片空白,她茫然地去看虞祎,破天荒地想要让虞祎说自己刚刚说谎了。可她知道,虞祎是一个根本不会说谎的人!虞祎说的话不可能有假,他说不在了,就是真的不在了。
姚简心里悲伤,她既想知道莲花观的事情,又恨自己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红着眼眶去看虞祎的脸色,虞祎脸色依旧很白,面上没有表情。姚简却觉得心痛地难以呼吸。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屋里的寒意却一点都不能被阳光照暖。
她终于磕绊道:“那个,虞祎……你扶……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虞祎这回没有沉默,虽然他的语气仍旧沉沉的,但是他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