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魁(1 / 2)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作为最繁华浪漫的东京,有三处是北周人众所皆知的。
一处是东京最有名的酒楼,会仙酒楼,内有上百间分馆,飞桥互连、暗槛相通,珠帘绣额、烛光轻晃,用度奢华,乃达官贵人最爱之处;二是最有名的戏院,永乐戏院,大小戏院五十余座,大可容纳上百余人,小则可入三四十人,重重叠叠,临水逢荫,风雅无边;三则是最有名的青楼红杏香中,全城最高,凭栏俯瞰,可见宣德门,内有兰膏明烛,芳香四袭,倩影摇曳,实乃人间仙境。
在这三者之中,最值得说道的,莫过于红杏香中。
红杏香中的美人,各个楚腰纤细,光润玉颜,风姿绰约,见之忘俗。她们不仅气质出尘,更是才华艳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花解语,润物无声。传言当年的神宗皇帝,微服私巡最爱到此。
而在这些美人之中,花魁更是倾国倾城,绝世独立,十年难一见。
只是选拔花魁的要求过于严格,距离上一次花魁隐退,已经五年未有人夺得此称号了。
“可有听说,红杏香中新出了一位花魁。”
此消息一出,比荒原上的野火燎燃得更快。这几日,城南的乞丐到城北的守卫都开始议论此事。
“据说此次的花魁还是位异国姑娘,那双眼睛,活生生把人魂都给勾没了。”
“我可见到了,那是比上一届的花魁还要更美貌,百年难得一见呢。”
“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蹈更是惊艳无双,宛若天仙下凡。”
……
“不知道这样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闻新雨听着街角的议论,有些心动,“今晚不用值班,不如一同去看看?”
“啊?”他身边的穿着蓝色制服的俊秀少年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糖饼,脆生生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要。”
“阿绥你难道就不好奇,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到底有多美?”闻新雨跟在少年身后诱劝,“可比这糖饼还甜。”
“打着百年老酒的酒家不过是用掺着水的假酒糊弄,号称百年美人的女人肯定也是店家掺假制造的。”少年不以为意,神态懒散,“怎能跟我这裹满糖衣的糖饼作比?”
“原来大名鼎鼎的颜捕头口味这般独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同样身着蓝色制服的少年,眉清目秀,唯有笑容夸张神情崩坏,俊朗干净的气质尽毁,“这辈子你就和糖饼结婚好了。”
“……”少年若有所思,“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这种问题认真就不用认真思考了!”闻新雨满脸无奈。
作为一个年近弱冠的男子,整日只知习武、看戏、吃糖饼……这也太不正常了。
“宁捕头这是要去哪?”
宁间似乎吃了一惊,他这同僚总是神出鬼没,存在感极低,若不是对方说话,他都注意不到。不过他向来与除颜绥之外的人为善,微笑而有礼貌地打着招呼:“哦,心愿你也在啊。”
“……是新雨,不是心愿。”
“旧雨啊。”宁间一脸明白地点点头。
“是新雨。”
宁间并不在意,而是微微笑道:“我要与花魁共度春宵,得赶紧走了,不然机会就让他人抢去。”
“我也得赶紧走了,”少年已经一口气将糖饼吃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张先生今晚在永乐戏院讲《北周名将传》,不然位置就让人抢去。”
“真的吗?”宁间拉长调子,故弄玄虚道,“这几日红杏香中的戏可是比那什么《北周名将传》好看多了。”
“哦。”少年甚为敷衍地应了一声,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等等。”宁间紧追在少年身后,“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少年应也没应,步子倒是加快了,一心想着耽误了些时间,会不会抢不到位置。
闻新雨觉得宁间这种没有眼力劲但又喜欢挑衅颜绥的毛病是没救了,不过他对红杏香中倒是有兴趣,于是提醒道:“在阿绥消失前还是赶紧说吧。”
“这个花魁可是个高手。”宁间提高声调,因为实在追不上,索性停住了脚步,“只要能接住她花球的人便能与她共度一晚,可如今还未有人能接到她的花球。”
“为什么?”少年转回身,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
“因为她的那一球可不是轻轻一抛,而是从楼上直射地面,速度之快,难以捕捉。就算有人能够接住球,也会被球的力量撞晕。大家都道,就算是在御林军中武功第一的颜捕头,肯定也接不住那一球。”
“等等,现在还无一人见过那花魁的真面目?”闻新雨问。
“花魁怎可轻易见人,众人也只是见她在宝津楼出现,但未曾见到她的真面容。”
“那什么惊艳、美貌、把人的魂勾没了,都是假的?”闻新雨听到了自己那颗名为纯情少男的玻璃心破碎的声音。
毕竟能够发出如此有力的一球,那面纱和衣裙下面,可能是健硕的肌肉和刚硬的面容。闻新雨有些庆幸没去,看来颜绥之言并不无道理。
是他太天真,兴趣全无。
“有趣,”颜绥突然掉转头,冲着闻新雨露出好看的笑容,“我们去红杏香中,旧雨。”
闻新雨一愣,想要阻拦,却发现他身影已经闪不见了。
“新雨!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是新雨!”
初春的夜幕总是来得早一些,天水街已是灯烛荧煌,香山药海,歌馆燕楼,数不胜数。街道的主廊槏面上,精心打扮的姑娘们吆喝着来往的路人,可谓热闹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