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1 / 2)
二柱与温软相依为命的时光是快乐的,无缘由。也不在意结局,只觉得是顺理成章的快乐。他与温软的感情与日俱增,以致一度以为二人就会这样简单快乐地过一辈子。沿着既定的轨迹一路走来,却戛然而止。
二柱找不到温软了。坊间流言说,有个备受大将军喜爱的小亲兵,跟着他敛了钱财潜逃了。
坊间流言也许是真的,二柱想。早在军营里,他就该意识到温软和将军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则像戏文一样离奇而充满戏剧性的跌宕起伏。
二柱没有料到,自己会对生死未卜的温软会这样思念。这思念夹杂着忏悔与自虐,令他近乎发疯。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从未意识到过“相依为命”这个词的重量。甚至于在战场上神思恍惚,一时不察被契丹俘虏。
俘虏在被俘几天后集中处决,二柱九死一生之际却被契丹的大将军救下。肖似可汗的容貌使大将军起了疑心,兜兜转转,他竟是垂死的老可汗遗失在中原的小儿子耶律淳。
耶律淳回过神来,看向跪在身前的少女。
相较一般的契丹少女,她的身量极小,是小鸟依人的样子。皮肤的细白也实在是契丹女子中所少见的。疏淡的眉目里头有些沉重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冷峻,也是少见的。
比起强壮的契丹女人来,软软实在是太娇小柔弱了。耶律淳竟想得出神。
但是,柔弱,不等于脆弱。
“早知以后会抛弃我独自一人,当年又何必收留我这个拖油瓶。”
耶律淳的唇角勾起残忍又嘲弄的弧度。语气却还能听得出几分稚气。
可他又确实不是个孩子了,慵懒的坐姿里见得到一种老成的东西。然而这老成又是经不起推敲的;他紧抿的唇、他怨愤的眼睛、他脸上浅浅的青春痘疤痕,都见得到未经打磨的棱角。这棱角表现出的无奈,是他这个年纪的。
温软不语。许久,方轻声道:“人一辈子就一条命。自己一个人过也是一条,依偎着别人也是一条。”
耶律淳嘴角动了一下,是一个讥诮的表情:“所以有了另一个可以依偎的人,就可以理所当然把我弃如敝履吗!”
温软惊咤抬头,耶律淳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干净透彻,暖暖的阳光洒在里面,是一些揉碎的波光粼粼的温柔。
“怎么可能抛弃你呢?!逃亡本就是凶多吉少死里求生的事情,我又怎么忍心让你随我一起呢?”
温软说着又戛然停住。平复下情绪,又恢复了拘束的样子。
耶律淳知道温软的拘谨甚至于敌意的来由;他不该伤了赵子暖。他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公报私仇的小心思。
契丹与梁国的边境多是绵延不断高耸入云的山脉,唯有略为平坦的沂县是进入契丹的唯一途径,耶律淳只需在沂县守株待兔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