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死亡的恐惧（2 / 2）
今天是阴天，外面灰蒙蒙的，看的人心更烦了。
刘女士去拉他的手“妈没多少时间了，有些话，我得趁着还能说的时候跟你交代。”
“我都说了，别说这些，不要交代我，您自己的责任您自己承担。”邬言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放。
“怎么了这是？”王思良提着饭菜进来了。
刘女士看了看外甥“正好你也来了，一块听。”
“听什么呀？”他把饭菜放在柜子上“先吃饭吧舅妈，吃饱了才有力气说。”
刘女士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
“多少吃一点吧，不吃东西怎么行？”王思良把保温桶打开，拿出了里面的饭菜“这个都是可以吃的，虽然食堂的饭菜没有我妈做的好吃，但是还算干净卫生。”
“晚上让你妈别那么早过来，好好在家休息。”她说。
王思良拿着勺子喂饭“知道了，张嘴。”
“唉。”刘女士叹息一声“还没老就要你们伺候我了。”
邬言在一边不吭声，只是偶尔给刘女士擦拭嘴角的污渍。她吃的很慢，小半碗饭得吃上半个小时以上。
王思良也很有耐心，一边喂，一边给她讲一些有趣的事情，给她解闷。
“小良，我吃饱了。”她推开碗。
王思良哄道“再吃一点，吃完了有奖励。”
“拿我当孩子哄呢？”刘女士撅嘴道。
王思良笑了一下“可不是？您现在吃饭都得哄着才肯多吃两口，小孩才需要哄。”
“你们小时候可没我这么配合，一到吃饭就得追在屁股后面喂，把我累得够呛。”她说。
“辛苦您了，来，再吃一口。”他把勺子喂到嘴边。
住院期间，只要刘女士张嘴要说一些要交代的话，邬言就不高兴，就会一个人躲到休息区去坐着发呆。
邬泽放假了，成天都待在医院，寸步不离的陪着刘女士。
他小，刘女士很少跟他说这些，只是让他以后要听哥哥们的话，要学会照顾自己等等之类的。
“我照顾不好我自己，等您好了，您接着照顾我吧！”邬泽一边写作业一边说。
刘女士长期打着点滴，手背上都肿了，留置针还在那没拆。她缓缓伸手去摸小儿子的脸“妈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哥现在不就自己照顾自己吗？”
“他上大学才自己照顾自己的，我现在才上初中，您要偏心吗？”他抬头看着刘女士问。
刘女士的眼眶瞬间被泪水填满，她不忍心的看向了别处“妈也不想偏心，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应该懂的。”
“我不懂。”邬泽把笔‘啪’的砸在书本上，起身离开了病房。
王思良正跟邬言在走廊里说话，见他出来，便走上前去“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邬泽垂着头，踢了踢墙角。
邬言叹息一声“是不是妈跟你说什么了？她现在身体不舒服，难受，你就当没听见。等她好一点，我们就回家。”
“还会好吗？”邬泽抬头看着他问。
邬言看着这张稚嫩的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不会好了。”邬泽喃喃道。
王思良摸了摸他的头“说什么呢？肯定会好的。”
“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哄我。妈妈不会陪我长大了，我知道。”他说完就独自一个人下楼去了。
他们在窗台前看着楼下，一个人落寞的在花园里坐着的邬泽，心疼不已。
此时的刘女士还在输着液，人已经睡着了，但依旧拧着眉。病痛使她无法轻松入眠，时不时还会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同病房里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跟刘女士一样的病症。不同的是，她跟前没什么人守着，每天只有饭点的时候才有人来送饭。
据她自己说，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这段时间，就只见过一个男人来送过饭，其余人都没露过面。
这个男人是他的小儿子，家里条件不太好，平时要上班，只能饭点过来。时间久了，难免有情绪，经常对着老太太吼。
早上吃不上东西，总是用一双干枯的眼望着刘女士她们。刘女士看着心疼，每次都会让邬言他们分出一份给她吃。
老人总是一边吃一边流泪，说着一些羡慕的话。
刘女士说她很满足，尽管现在在病床上这么久，家里人从没表现出一丝不耐烦，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
病痛折磨的老太太经常在病床上大喊大叫，有时候甚至会把手上的针头拔掉。除了护士过来安抚几句，她只能一个人熬着。
几天后的清晨，老太太走了，身边无一人在侧。
她的小儿子接到电话后匆匆赶来，趴在窗前痛哭流涕，嘴里一直叫着妈，但已经无人回应他了。
人被推走了，见惯了生死的医护人员面无表情的整理了她生前的床铺，抹除掉了她曾存在过的痕迹。
很快，住进了新的病人。仿佛，她从来没存在过这个世上。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消逝在眼前，在场的他们内心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久久不能平静。
刘女士的恐惧达到了顶峰“我要回家，我不想死在医院里，我要回去。”
“妈，你冷静点，没事的，我们都在呢！”邬言握着她的手。
刘女士像是灵魂抽离一般，拉着邬言的手“儿子，让我回去吧，我想回家。”
“嫂子，别怕，你好好养病，等好一些了我们就出院，回家里。”小姑子也极力安抚她的情绪。
“芳芳，你去跟医生说说，让我出院吧！这里住着不舒服，我想回自己的家。”她眼神里满是渴求。
邬柔芳不忍心看她这样，捂着嘴别开了脸。
“啊？”刘女士又看向了邬言“儿子，妈求你了。”
“舅妈，再住几天，好点了我们就接你回去好不好？”王思良哄道。
望着大家的回避，刘女士失望的松开了邬言的手，靠在病床上自言自语“我不想死在医院里，我要回去。”
邬言他们听的心如刀绞，要是这世上有什么灵丹妙药，就是再难他也要去求来，可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