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律瑶人的心迹（2 / 2）

最后的最后，便是永远地沉溺在毫无伤害的梦境世界里面去。

这是一种甜美的，慢慢地慢慢地引人致死的毒药。而到死的那一刻，人还是分不清自己是死去还是活着。

就像她现在一样，那么地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死去还是活着。

伸出手，律瑶人伸出手，忍不住地放上了律暮人安静的脸上。那些有轻微的起伏来告知律瑶人，此刻，律暮人还是活着的。律瑶人淡淡一笑，看着这个脸色红润，与苍白如鬼的她不一样的律暮人，只是淡淡的一笑。

“暮人，你跟姐姐，很少见面呢。”

很少，她跟律暮人，在夕阳里，几乎没有见过面。没有真正如此贴近地见过面。

律瑶人的手指轻轻竖起，一点一点地触碰着律暮人的面容。“姐姐为了要与你一起，曾经，废了很大的心思。你知道么？”

废了很大的心思，而废了多大的心思？当年的她十四岁便爬到了夕阳一级杀手的位置，运用掌握在手中的情报，将一直为律氏家族秘密追杀的叔叔，即是律暮人父亲的下落公布在外，所以即使广大如中国，他们也是能轻易地找到他的下落。

而她提出的要求是，律暮人要活着。

她要活着。

为什么她要活着？

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律瑶人都想过这一个问题，为何要律暮人活着。她想，也许自己是想要做一个好姐姐。让律暮人得到自己得不到的。而或者她只是觉得寂寞，在这个冷酷的杀手组织里面，她只是想要找一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来相依偎，她知道自己能好好保护她唯一的妹妹的。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见到被手下接回来的律暮人时，都全盘扭转。

原因是，她太像自己了。

太像那一年，七岁的，无条件相信着律寒人就是她一切的自己。

她时时刻刻提醒着律瑶人，提醒着那些从来未曾能忘却的过去。那么一个瞬间律瑶人是想要拔出自己手中的枪将律暮人杀掉，然而那时夕阳的首领却对律暮人很是感兴趣。

因为，律暮人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汇报的人是这么的说的。

一个不过七岁的小孩子，亲手地，亲手地杀了自己的父亲，以出色娴熟的刀法，狠狠地一招致命。

这是一个用于培育成为一级杀手的好苗子。自然便超脱了律瑶人的掌控，她不能轻易的决定律暮人的生死。

于是她只能等。

律瑶人用了七年的时间往上爬，终于在她二十一岁的时候当上了夕阳的最高首领，成为黑道上让人闻风丧党的暗杀组织夕阳的首领。

而这七年的时间内，律暮人经历过夕阳之内一切杀手的考验，在无数次杀与被杀的较量中争取到了活下来的权利。然后还取得了，能站在夕阳的面前与夕阳要求一样东西的机会。

那时律瑶人是坐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透过屏幕与另一房间里的律暮人谈话。她想着，作为姐姐她会给她最后的仁慈，便是如果律暮人要求脱离夕阳，她也绝对会应从。

然而不。

她选择了的是，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面，到外面阳光明媚的世界，去生活四年。

她不贪心，安分得有些悲哀，即使想要自由，也只是渴求四年。

仅仅四年。

四年后，她又会乖乖地回来？

律瑶人不知道。律瑶人看着屏幕上那张脸，出神了许久。

那一刻的心情，就跟这一刻相同，她也是看着律暮人的脸，出神了好久。

“我要你死了，暮人，我相信，你是不会怪我的，不是么？”

她低低的声音在这个只有她清醒着的房间里回荡，一切的询问在这一刻变成了悲哀的自言自语，又那么讽刺。

“我想他痛，我真的想他能有多疼就有多疼！我已经不能令他有任何的痛楚了，所以你，所以这一次，你来让他痛好么？”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

律瑶人轻轻叹息了一声，才又缓缓说道：“好好睡一觉吧，过些日子，我让你回去，跟她们呆在一起，最后一个星期，然后……死在律寒人的面前。”

然后她又安静了，只是默然的看着律暮人的睡脸，直至门被打开，风馨宁走了进来，她还是不曾换过姿势，一直在看着律暮人。

“瑶人。”风馨宁毫无感情的说：“为暮人准备的最后一支药剂，已经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

律瑶人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准备好了哦。”

然后她又沉默了。

而这沉默，维持了好久好久，久到风馨宁以为她已经要放弃这个主意的时候，她才说道：“那就注射吧，我要看着你在我的面前亲手注射。”

她要看着她，尽可能地，多点时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