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不来,我不死(二)(1 / 2)
她躺在雕龙画凤的紫檀木长榻上,低头看见黑发铺在雪白长裙上,上好蚕丝勾成的花纹,昂贵而又精致。
她是宁王府的锦夜,府中上下对她无一不是恭敬有加,齐齐唤她一声,“锦夜小姐。”
她并不依赖这些享受,只是她开始习惯,宁王府给了她家的感觉,温暖的灯光,她从来不曾奢望过得,浮华背后的温暖,偶尔她会怕他失望,所以她的刀越来越快。
宁王对她好,她自然不会辜负了他,无非是杀人,她早就习惯了的,抬起手边搁着的茶盏,青花的瓷器,流彩的描绘,烫金的底盘。
他看她的时候,眼神是平和而温暖的,她是他手下最好的杀手,可以一夜奔袭百里,追杀上百逃犯,无一遗漏,只要他的一个命令。
宁王将慕承轩的画像递给锦夜,她仔细端详了一阵,轻笑着说:“义父,原来王爷看着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宁王将画像卷起,淡淡说:“熙王被誉为上京第一刀,你要仔细一点。”她在榻上坐下,抬起脸,良久才凉凉说道:“义父的表情,怎么看上去比逼宫夺位时候还紧张。”
宁王将扇面一合,怒道:“阿夜,我同你说的话,你是听明白了,还是不明白。”
锦夜蹙起细眉,冷冷说:“义父要谁死,谁就是死人,若那人不死,阿夜绝不活着回上京。”
宁王露出笑意:“你果然是最能干的。”
锦夜用小指挑了挑长发,淡淡说:“阿夜只会杀人,若连这都做不好,那还活着做什么。”
短短一个梦,她一身冷汗惊醒,屋外却是兵器相交的声音,宁王府的杀手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奔到门口,推门,只是门由外自内锁上。
一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竭尽全力仍旧听不见慕承轩说话的声音,正想用真气推开厚重红木雕花门的时候,外面一声凄厉喊叫,是刀砍进骨头的声音。
一个又一个人接连倒下。
锦夜的手握在门上,一门之隔,她听见慕承轩的声音,冷静的,高贵的,无比淡漠,“锦夜,你要是想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你大可以出来。”
她不敢动,双手死死扣在门栓上,背靠着门坐下,紧紧抱着膝盖。
不能出去,这样的围攻,以她现在的状况,不添乱就很好了。
留在这里,听着他杀人,却只会更痛,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刀锋声不断,上京第一刀,杀不完的人。
她听见他说:“今天谁赶紧去,只有踏着我慕承轩的尸体过去。”
一门之隔。
终于,刀锋声渐渐熄灭,一点一点,直到她再一次完全失去知觉。
***
这一夜不知是如何过去的,漫长而无边无际,她好像接连做了一个又一个梦,一场接着一场的厮杀。
她听见他的笑声,慕承轩的笑声,洒脱的,撕心裂肺的,他说,谁要想进这个房间,除非踏着他的尸体过去。
这一生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没用过,外面星光暗去,再是风沙狂啸,房间里一点点的烛光,明了又暗。
他说,他不敢死,因为中原未定,因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正需要他。
他说,身在王室,更多的是责任,是负担,是为民请命,所以不管多难都要走下去。
但他却为了她,将生死置之事外,而她却只会计较他最爱的那个人是不是她,锦夜也从未如此恨过自己。
若可以,她希望去年就死在他的手上。
一夜大风,一夜血腥,最后门打开时,她勉强睁开眼睛,外面已经亮起曙光,绝望的血腥味顺着风沙充斥着整个房间,他站在门口,他的背后是大片竹林,
大漠以北,只有莫无言这样的人才能在一片荒漠中培植出这样一片竹林,静静的,淡淡的,就像他。
风沙中,树叶上,都带着猩红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