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良辰美景容易去(1 / 2)
我在广陵宫里住了下来,过了几日,凌司羿把香雪也带来了。再次相见,恍若隔世,我望着她,眼泪缤纷落下。
倒是香雪劝我:“小姐,都过去了。殿下这次肯护你,就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说:“香雪,你哪里伤着了?让我看看。”
香雪淡淡笑道:“伤得也不重,养了几日,已经好全了。”
我看着她半晌,也笑了。大恩不言谢,香雪给我的,不仅仅是恩,更是一种不离不弃的亲情。
我们在广陵宫深居简出,果然也没有人再来找我们麻烦。我居住的明月殿平时来的人很少,只凌司羿偶尔来与我闲话几句,然而,我一见到他,便想起那天我与他的尴尬事,只觉愧对慕清华,以至我们相见时气氛总是很怪异。后来,凌司羿即使来了,也不再与我说话,只静静地喝茶,我们便各自捧茶,相顾无言。
明月殿得天独厚,有一汪清浅的池塘,上建有月影阁,是宫里少有的享月好去处。我常常在月影阁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常常忘记用膳。我不恨聆月,但在这宫里,我不敢再做任何事情,不敢再天真地去讨好谁,不敢再去祈盼谁的庇佑。因为我明白了,在这宫中,做多错多,喜欢你的人多讨厌你的人也会多,谁也不会是你永远的朋友,利益才是永恒的。我只得尽量地让自己少地在别人面前出现,尽量让自己成为空气一样的存在。
我的沉默和消沉,急坏了香雪。她变着法子让我高兴起来。原本话不怎样多的她,如今倒是常常在我耳边不停地说话,从花房里的花、膳房里的菜式、她自己描的花样子、香炉里燃着的香,到宫里的流言蜚语,她都事无巨细拿来与我絮叨。她总企图找到让我感兴趣的话题,却总是无功而返。
我说:“香雪,我如今知道了,最好的保全自己的方法,就是让人看不到你,听不到你,感觉不到你。”
香雪叹气:“可是,小姐,那样,还是你么?”
我笑了笑:“无所谓呀。我本来也无所图,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从一开始,我就只想遇到一个翩翩少年,不管他是贫穷是富贵,只要他愿意与我一起,煮茶泼酒,执手到老。我只是没料到,我运气太好,我遇到的竟然都是这样的大人物,他们要做的事情都是天大的事情,再也没有空间能容下我这样平凡的愿望。”
“那小姐想要执手到老的人,是公子还是殿下呢?”
我一怔,是啊,到如今,我想要执手到老的人,到底是慕清华还是凌司羿呢?我茫然了。
香雪并不追问,只说:“小姐,总有人能够容下你这样平凡的愿望的。”
时光荏苒,院里的枫叶落光的时候,我听香雪说,聆月和萧无极起程回北夏了。临行时,带走了满车的绫罗绸缎和茶叶美酒。聆月曾经想要在回去前见见我,但被凌司羿挡了。对此,我很感激他。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与聆月再度相见的时候,我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后来,聆月托他带给了我一封信,只一句“别后总忆相愧对,泪珠始知难远寄”。我看着,脑子里又想起那个与我一起捕虫扑蝶,爬树泛舟的美丽女子,泪如雨下。
纵使我再不愿意,旧日的时光不再,旧日的朋友也都已然变了模样。
我提笔回信,也只一句——“往事可待成追忆,前路漫漫道珍重”。不管如何,我心里总念着那个与我一起玩耍的玩伴,那个温柔地唤我“纯儿”的姐姐,我希望她好。
这日,落雪了,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香雪一大早便捧了一束红梅进来,脸上红扑扑的,头发上还沾着雪白的雪花,好一副红梅佳人相映红。我懒懒地笑道:“你一大早到哪里弄了这些花儿来?”
“我路过落雪殿,见那院中红梅映着白雪,开得煞是好看,便折了几枝回来给你看看。”她边说边将红梅插入琉璃花瓶中。
我难得来了兴致:“落雪殿?我们去看看吧。”
香雪闻言,高兴起来,迭声道:“好好,你等一等,我去找件披风给你披上。”
很快,她便找来了件红色洒金披风,飞快地替我披上,像是怕我突然反悔似地,催促着我出了门。
大雪纷纷扬扬,如漫天的枊絮,洋洋洒洒地铺满整个大地。触目处,一派冰雕玉琢,白茫茫一片好干净。冷风吹来,我却并不觉得冷,只觉得心中阴霾仿佛被这洁净的精灵涤淘个干净了。我们踏在雪上,咯嗞咯嗞作响,我故意或快或慢或轻或重地踏上,想象自己便是那在雪地里起舞的精灵。
一路心欢一路舞,来到了落雪殿。那树红梅在大雪中开得分外娇俏,雪映红梅,白的更洁,红的更艳,相映成辉。伴着纷飞的白雪,我旋着舞步,翩翩起舞,边舞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