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从此君家当故家(2 / 2)
“你生福伯和小唐的气了?”他笑了笑,问。
我倒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我能掐会算啊。我还知道,福伯和小唐也被你气得不轻。”
“气死他们活该!你们富贵人家的人,是不是心都长了无数个心眼儿,喜欢做些惹人猜疑的事,也喜欢猜疑别人?”我犹自忿忿。我才不信他是掐算出来的,肯定有人早禀报给他了。
“你不要生气了,我们只是习惯了万事小心,无意冒犯你的。我让人备了些新鲜果子给你,香雪已洗净了,在你屋里放着呢。”他温言劝慰着,拉着我的手,朝屋里走去。
“这样想来,慕清华,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府呢?”我边吃着鲜果,边问。
他一怔,想了想,笑了:“我也不知道,就是见你没地方去,想带你回府而已。”
我也怔了怔,笑了。原来,他这样事事问人目的缘由的人,自己做事也有不问缘由目的的时候啊。
“慕清华,你不怕我赖在你家不走了么?”
“不怕。”他回答得很快,几乎未加思索,我想,他这样的人,一生之中很少有这样不假思索便开口的时候吧。虽然快,语调却很坚定,不可质疑。他话音刚落,大约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愣了愣。
我欢喜地笑了,毫不客气:“往后你不许嫌烦!”
他微微笑着,看着我欢快地咬着鲜果,目光里透着温柔的光:“只要纯儿欢喜,慕清华的家就是纯儿的家。”
我心下感动,却笑得没心没肺。
我在丞相府算是着了家,伴着我的,除了那名叫做香雪的丫头,还有一只名唤小雪的白兔。
丞相府大而清冷,原先除了几个妇人做着浆洗的工作,并没有丫头的,一律的小厮。香雪算是慕清华特意为我找的丫头。我确实需要一个丫头助我梳洗、穿衣,因为我总也弄不好那繁复的衣衫和发式。慕清华曾歉然地说让福伯再去找几个伶俐的丫头来侍候我,我却自觉有香雪就很好了。慕清华见此,也便作罢。
慕清华每日必会到我房里来陪我谈天。他待我很好。虽然他待别人也挺好的,他的脸上似乎总是挂着那样温润的笑容,但那笑容里总会让我觉得有些淡淡的疏离。然而,他待我是不同的,我觉得,他见到我时的笑容是真诚的。
我的骨子里头,是有着属于狐类的那种灵巧与聪慧的,而这种灵巧和聪慧常被人类称之为“狡”。我不知道“狡”这个字眼儿在人们的概念里有多少褒义,但我想起慕清华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便也将他归入到“狡”的行列中了。
我窃喜,我与他,是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