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首发13(1 / 2)
江南一带, 水网纵横,还有一些水系直流入海,海寇们劫掠陆上,除了沿海几个州县之外,就是顺着这些水系当中较短的几条,杀到内陆当中,烧杀抢掠, 抢饱了就跑,从不怕被官府堵在半道上, 一顿揍死!这么样的心肥胆壮, 自然是有依凭的,依凭便是官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消息还灵便, 官府来剿之前,大张旗鼓,通风报信,海寇见了,携着抢来的财货从从容容退去, 人员少有折损。
今次派的这个活计,与其说是认真剿灭,还不如说是去做个陪衬, 真正唱大戏的, 是府衙那头的一干衙役。
府衙与江南大营不对付, 那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两边人马也都惯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连船都分开搭,府衙那头去了四五艘中等的楼船,十来架小舢板,江南大营这头倒省事了,只去了一艘中等楼船,一船把要去的一哨人装满,摸黑驶入夜色当中,经由内河,驶入海上。
前半夜风平浪静,不见消息,陆弘景站在夹板上望着前边无边无际墨黑的一片水面,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塞不进。要出发之前,龙湛死活要跟来,两人吵了一场,其实也不是吵,依着龙湛那半生不熟的庆朝话,要能把嘴吵利索了,那才真是见了鬼了!就是三变呼巴掌、拍桌板、揪耳朵,龙湛垂着头死命拖着他那伤了的右手,大颗大颗的泪珠儿往纱布上砸!闹心得很!
当然不能让他跟着来,人才多大?顶天了十三(他以为十三,其实人家十七),拳脚功夫全没有,去了没状况还好,万一来了状况,顾着他就够了,还有那个余裕去理别的么?!
所以三变就这么硬挣开来,把他甩后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说,三变那记性还真不咋地,不很久之前,干儿子偷偷跟着去了北戎,很近之前,干儿子又偷着跟来了江南,这回想要偷着跟上船是没可能了,可难保他不溜上哪艘小舢板藏身,然后在三变战得正酣时,忽不拉的蹦出来。三变防的就是这个,所以撂了一句绝无前例的狠话:“你若敢跟来,我便将你送给老张做儿子!反正他家仨闺女一个儿,得个养儿子还不得高兴死!”
看吧,这样威吓才够分量,干儿子唬得止住了步,眼睁睁看着他走没了。
出门之前闹一次嘴,三变脑子里好不太平,为了大计着想,他默念定心经,其实那经文他早忘得差不多了,就是念一串车轱辘话,把杂事从自个儿脑子里清出去。
此时府衙的船远远跑在前头,他们远远跟在后头,两边互无干碍。江南大营的人想是对这样淡而无味的稽查早就腻歪透了,三三两两聚着,要么扯闲篇,要么暗地里瞌睡。
大概是夜里子时刚过,前方海面忽然来了几艘小舢板,燃着灯火,顺风而来,先遇上前边府衙的楼船,楼船上边的衙役按着惯例往舢板上放了数盏莲花灯,放过之后,掀动机括,那船原路回去了,过不多时,半空中忽然爆开一声巨响——府衙一艘楼船被一发炮弹击中,船体侧倾,大股海水从底舱一直冒上来,不多久那船便半沉了!
别说江南大营这头是懵的,连府衙那头都彻底懵圈——挂莲灯便是太平无事,你们抢饱了,走就得了,做什么还轰我们一炮?!
待余下几艘楼船反应过来,那挨炮击的船已经没了顶了,一时之间,场面说不出的乱,人仰马嘶,捞人的、朝天上放告急焰火的、回船急禀府衙的……,这样一片忙乱当中,江南大营倒成了置身事外的,要说指挥,还轮不上陆弘景,许长复派过来的人当中,除了他这参将之外,还派了个孙宏胜孙将军过来,人孙将军见了此等乱相亦十分安闲,直接对众人道:
“不管他!”,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剪子,对着自己十个手指头使劲,又是剪又是磨的,耗了半炷香不止,期间状似随意地嗤笑一声道:“钱大头想学人家黑吃黑,却不料让人反过来给吃了!”。话里提到的钱大头,就是江南府的府官钱正岑,因大头啷当,压得缩肩塌脖,人送外号“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