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狂澜怒啸只手挽(3)(1 / 2)
我叹了口气,道:“晶珠,你说此单生意的错漏该如何弥补才好……”细细一想,发觉爹对此事仿佛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只管把事交托于我便无一点音信,这让我挤破了脑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我便将这几日的担忧尽数吐露给了晶珠,末了又失落道:“安柯执意要给我难堪,如今弄成这副尴尬的局面,以我一人之力实在不知能否扭转乾坤。”
“公子此言差矣,依奴婢看,这茬子并非安柯四公子惹出来的,”晶珠摇头,正色道,“这些年来,公子您在老爷的安排下受了吴先生诸多教导,又逐渐接手各项生意,而安柯四公子则不然。自从公子认祖归宗以来,他便饱受老爷的冷落,直到去年开了春才开始接触些不打紧的事务。这些,我们底下做下人的都瞧得一清二楚。又每每四公子来京与大公子团聚作乐时,也总表现出对公子的敌意。再加上回回公子做南方的生意总会出些在您看来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小纰漏,种种迹象全指向是内部之人所为。由此你便逐渐推断出,此乃四公子动的手脚,为了就是令您难堪,在老爷面前无法交代。可是公子,事实上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任何指向安柯四公子的证据啊。”
她的话令我怔了一怔,心中暗道,晶珠果真心思缜密,其实她说的这些我未尝没有想过,只是在一切都不甚明晰的情况下,除了怀疑他,我也不知道该作何猜想。
晶珠吸了口气,定定地盯着我:“此事若真是四公子所为,岂非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殊不知,四公子也是薛家的一份子啊。”
不由得佩服晶珠说出了我心底之言,看来我执意地认定安柯为恶人,是我小人了些。只是诸多事情虽不一定是安柯所为,但薛家内部却一定出了内鬼,只是这内鬼藏得深,藏得隐秘,一时半会儿还揪不出来。但此趟南下,解决生意纠纷是其一,尽力揪出这内鬼是其二,这是我一开始便打算好的事情。
我释然地笑了笑:“晶珠啊,若非你刚才那番话,我还想不到你有这般脑力和口才,是因为爱看书的缘故吗?我薛府果真不缺人才哪!”我赞叹着,转而又道,“那依你之见,这事该如何办才好?”
晶珠眼珠灵动一转,当即从身边的箱柜中取出一件叠好的衣物:“就靠这个!”
我定睛一瞧,不正是邾仁穆送与我的那件金丝甲吗?
那日我穴道刚解,我便好不迅速地脱下了这件金丝甲,因为金丝甲上满满的都是那个登徒子的气息,闻了令我好生不快,尤其是脑子里总能浮起夕阳下的那个“亲密接触”,心底排斥得紧,就这么让晶珠收着压箱底了。在晶珠的追问下,我也简略地告知她,是邾将军担忧我的安危,便以此作信物,许我个有求必应。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真考虑到了这件金丝甲,莫非是让我去求邾仁穆吗?
细细一想,若我此番有难,得罪了南洋商人,也间接算是开罪了所谓的大明国威,那去拜托一个皇帝跟前最得宠的红人,的确是个化险为夷的好法子。只是面子上尚且搁不开,若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出此下策。
我略微涨红了脸,回了晶珠道:“此事容我再考虑一下。”
我一如这几日的不安状态,辗转一夜几乎未眠。直到天露破晓,我睁开酸涩的眼睛时,随着“铮——”地一响,一枚飞镖忽的穿过帘子直钉车夫头顶,才猛地惊醒过来,与我同时惊醒的还有飞镖下方的车夫。
顾不上车夫的大呼小叫,我一把拔下那枚飞镖,将上边折叠好的小纸条展开。
“公子,那是什么?”晶珠眨着惊慌的眼眸掩嘴看我。
我没吭声,只是迅速扫过纸条,眉目随之舒缓开来,一直扫到最后一行那盆景标记,我方才嗤笑出声,心想这掷飞镖之人果真有别扭得紧,既想装作深沉,又无奈那标记画得十足扭曲可笑,连个七岁小童尚且比之有余,若非仔细辨认,一般人怎能瞧出那盆景标记实际画的乃是枝叶莹润如玉的玉露呢。
只是再扫一眼那玉露,我面上忽软,心中一角沦陷。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的好弟弟荨麻,我的小表弟金风,是你要回来了对不对,这玉露的标记便是你在提醒我你的归来么,而上回在珍宝楼,那壶玉露茶,也是你做的手脚,为的就是向我报平安?
可若真的是你,只徒徒留下这一纸为我解难的线索,到底是作何打算?
我眸光一收,勾唇笑道:“晶珠,替我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