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小女生(1 / 2)
回忆,梦,秋天。</p>
自己无能为力。</p>
秋茗站在黑暗的走廊中,隔着一道房门,倾听,那一声声咳嗽。</p>
“咳——咳”</p>
“咳”</p>
“咳”</p>
压抑。</p>
“咳”</p>
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微弱,然而对于自己内心的冲击,却是一次强过一次。</p>
距离父亲去世,安葬,已经过去了两个月。</p>
夏天结束了,天气也转凉了。</p>
季节交替的时候,病情会更加严重。</p>
昏暗的房子里,油灯即将烧尽,火苗不住地跳动,一次,比一次微弱。仿佛,随时有可能熄灭,随时,有可能,自己会陷入这无尽的黑暗。</p>
家具都落满了灰尘,很久没有人打扫了。母亲躺在床上,已经三天没有下过地面,走动过了。</p>
空气中,弥漫着,交杂着苦与甜的气味。灶台上,摆放了两个瓦罐,一罐,煎着药,一罐,熬着梨汤。苦苦的药,和甜甜的梨汤,却没有一样,能够起到一点作用。</p>
是否一切,都已经注定。是否,自己只能像这样,孤独地在黑暗中啜泣,等待着必然结局的</p>
到来时刻?</p>
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是错误。</p>
刺耳的咳嗽,无声的眼泪。</p>
她只是,一个站在走廊中,无能为力的小女生。</p>
就这样,等待着,痛苦着。</p>
终于,秋天过去了。</p>
一座坟墓,边上,又另起了一座坟墓。</p>
最终,在疾病和悲痛的双重打击之下,母亲也离开了。</p>
再也听不到,那咳嗽的声音。再也闻不到,那刺鼻的药味。再也喝不到,那清润的梨汤。</p>
就这样结束了。</p>
两座坟墓,中间站着的,只有自己一人,身着白衣。</p>
怀抱着,一架琴。</p>
松手。</p>
摔落。</p>
没有一点声音。</p>
自己的双眼,已流不出更多的眼泪。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着的吗?</p>
终于结束了呀。</p>
终于,再也不用忍受痛苦,忍受疾病,忍受悲伤的折磨了,娘亲。</p>
终于,不用孤独地等待了,不用留恋人世了,父亲。</p>
终于,摆脱掉你们了。</p>
这世界上,我再没有羁绊。</p>
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一人踏入黑暗。</p>
“不——”</p>
曲秋茗从噩梦中惊醒,睁着双眼,喘着气,眼角,还残余着泪水。</p>
“不要……别就这样离开我。”</p>
她感觉好冷,感觉,身子好单薄,四周一片黑暗,她处在黑暗的室内,身边再没有任何人。</p>
“别——别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p>
她的双手,胡乱摸索着,寻找着,终于触碰到,那金属的质感。</p>
一把拉过来,铁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夜晚还是很冷的,金属又无法保温。褪下的锁子甲,早已冰凉。</p>
她不管,依旧,将甲衣紧紧拥入怀中,冷冷的,但却,感到一丝充实。</p>
“保护我……一直保护我。”她喃喃说道,“请一直保护我,陪着我,直到这黑暗的尽头。”</p>
她再也睡不着了,害怕,会做更多的梦。于是就这样紧紧抱着锁子甲,坐在床上。</p>
像个小女生,恐惧黑暗,所以抱着毛绒玩具,寻求一点点安慰。</p>
就这样坐着,直到天明。</p>
“喔喔喔——”</p>
鸡叫了,天亮了。她还在睡梦中。</p>
“喔喔喔——”</p>
“呜哩哇啦,别吵了,让我好好睡会。”蔡小小含混不清地说着话,伸手向边上按去。她是不是睡得太迷糊,搞错年代了,以为是闹钟在响?</p>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碰到。手向下按去,结果只可能是撞到炕边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表面。用力过猛,自然是很疼的。</p>
“嗷……”</p>
“喔喔喔——”</p>
门口那只报晓的公鸡也很配合地又叫一次,彻底将她带回现实,早上到了。</p>
“呃……”</p>
起身,揉揉凌乱的头发,下床,穿衣,漱口洗脸。一点点清醒过来。</p>
然后,去喂马。</p>
她现在所处的屋子,就是家中的佃户李大叔的屋子。上课的那五天,就寄住在这里,和先生住在同一个村子里。</p>
只不过,一个在西头,一个在东头,所以,还是有点距离的。</p>
距离产生美嘛,她想,手里捧着一筐子草料,豆子,麦谷,盐混合而成的饲料,向着马厩走去,那里只有一匹马。</p>
“早上好啊,一条。”</p>
对于她的招呼,马儿没有任何回应。还在睡觉。</p>
“搞什么,你比我还懒?”她说着,敲了敲食槽,“我都起来了,你怎么还在睡啊。吃早饭啦。”</p>
一条终于被她弄醒,不满地摇了摇头,抖抖鬃毛。俯下脖子去喝水槽里的水。</p>
“那是隔夜水呀!”</p>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先打水,换水,然后再把马叫醒的。算了,隔夜水喝一次也没大碍,自己就经常喝嘛。她想着,将饲料倒入食槽。</p>
但是,这是先生的马。她想,先生的马,自己也该用心照料的。</p>
然后,就听见马肚子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随之而来一阵奇怪的气味,这意味着……</p>
咳,不太雅观的场景。</p>
用心照料个锤子。</p>
蔡小小看着一条身后的地面上,热气腾腾的一坨坨东西,心里十分无奈。只能转身去拿扫把了。</p>
农家生活,对于我这样一个千金小姐来说,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呢。</p>
七手八脚地把马照料好了之后,蔡小小擦着汗,走出马厩,想着。此时,她已经对“千金小姐”这个称呼不那么反感了。</p>
不过,那马还真够畜生的。她心里暗骂着,懒得要命,又倔得很,根本不会乖乖听命令,每次赶着车,明明四五个人一点都不重,它还总装出一副受虐的样子,走路太慢,就知道偷懒。还有那个奇怪的名字,“一条”是什么意思啊?</p>
是先生起的名字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