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戚玖又做了一个梦。

只是这个梦很奇怪，她并不是故事中的主角，而只是一个看客，什么也做不了的看客。

她看到一个女孩呱呱坠地，父母欣喜若狂，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看到女婴从只会呼呼大睡的幼儿长成了牙牙学语的幼童，背着书包走进了幼儿园。

这些是她早就知道的。

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

她看见女孩的母亲想拥有一个儿子，只为那所谓的传宗接代。在几度怀孕又几度流产之后，女孩的奶奶用尽刻薄之语来咒骂自己的媳妇，说女孩的母亲是“不会下蛋的鸡”。

可女孩却什么都不知道，照旧开开心心的上学，开开心心的和父母分享她在幼儿园的趣事，和所有孩子一样赖在父母怀中撒娇。只是会时不时伤心于爸爸答应带她去动物园玩没有履约，妈妈答应给她买的漂亮小裙子没有兑现。

女孩开始有小情绪了，只是孩童的天性很快就冲淡了这些小情绪。她依旧开开心心的玩，开开心心的做着自己的公主梦。

直到女孩的两个弟弟出生。

那天放学的没有人来接她，她等了好久好久，直到天都黑了才边抹着眼里边自己走回了家。

家里很热闹，热闹到超乎女孩的想象。很多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都涌入了不大的家中，济济一堂，红光满面，说着岳家自此就有后之类的吉祥话。

女孩看见自己的爸爸志得意满，露出从未有过的大笑。孩童敏感的内心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和客厅中的气氛格格不入，父亲没有和往常一样来抱着她好好安慰，眼神中反而有了一些不耐。似乎在责怪女孩为什么要在如此高兴的日子里哭哭啼啼的回来，破坏了家中的喜庆气氛。

女孩很识趣，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这扇门，自从关闭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女孩本以为这种情况只是一时的，但却没有料到，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女孩的两个弟弟越长越大，本就不宽敞的家中就显得越发逼仄。终于，在女孩二年级的时候，她的房间从一个宽敞卧室变成了狭小的隔间。而她的两个弟弟，则在卧室中住了下来。

隔间又小又冷，女孩心爱的洋娃娃只能堆积在一处，任凭它们沾满灰尘开始发霉。

弟弟们越长越大，在父母的偏袒下对女孩所做的事情也越来越过分。从揪她辫子，藏起她的文具盒和书包，到最后就直接当着女孩的面开始撕女孩的练习册。

女孩哭诉过，反抗过。可都没有用，换来的不过是父母一句他们是你弟弟，又是小孩子，你要让着他们点。最严重的时候，女孩挨了醉酒父亲的一巴掌，还有那句永远都忘不了的话，“赔钱货，有学上就不错了，还给老子叽歪些什么。读完初中识得几个字就给老子出去打工赚钱去，你两个弟弟的彩礼钱就指着你了。”

父母伟岸的形象在那一刻陡然崩塌，女孩哭着冲出了门。她一直在给父母找理由开脱，一直用以前的幸福生活在麻痹自己，她以为只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想到父母居然是打着这个主意。

那她是什么，一个用来赚钱的工具吗！

那天的雨很大，女孩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雨水将她浇湿，她浑身发寒，可这一切都没有她心寒。

城市中的人步履匆匆，没有人会有闲工夫来管一个小女孩的哀伤。

还是有人盯上了女孩，他们用贪婪的眼光打量着女孩稚嫩的身体，尾随着女孩想要宣泄身体里的欲望。

戚玖急了，她想出手，可还是被牢牢地束缚着，什么也做不了。

女孩被三个青年男子逼入了昏暗的窄巷之中，女孩怯弱的后退，试图求饶，但还是阻止不了男子慢慢地接着皮带。

就当戚玖急得火上房的时候，一只黑白夹杂的大狗冲了出来。

一番乱战，三个青年男子都被咬伤了，而大狗也被砸断了后腿。三个青年男子悻悻的退走了，这只狗太疯，划不来。大狗瘸着腿跑向劫后余生小女孩，一人一狗都淋得湿漉漉的，但抱在一起却能感觉到温暖了许多。

女孩最终还是回到了家，因为她发烧了。只是从那天起，她在家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少，在那个阴暗潮湿的隔间中她感受到的温暖还不如她和狗狗待在一起。

女孩开始逃课，带着狗狗满大街疯跑。她去捡拾每一个矿泉水瓶，卖给废品站之后换一些小零食。她一半，狗狗一半。

女孩赌气的行为并没有引来父母的重视，他们的注意力仍旧在女孩的弟弟身上。女孩甚至有一天在回家的时候隔着门听到了自家奶奶说她最好死在外面，不仅给家里省下一笔嚼用，还能去别的地方闹点钱出来弥补一下家里的亏空。

扣门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那日后，女孩再也没有回过家，直到她因为在天桥上乞讨而被社区民警送回了家中，在居委会调解下，女孩的父母答应继续抚养她。

可是女孩并不喜欢家里，家里的两个男孩子比她离家前长的更大了，两个人连手，女孩也打不过他们了。父母也变得比以前更加恶劣，非打即骂，说是女孩给家里丢了脸，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呢。

女孩一直忍气吐声，因为她还有牵挂，她的大狗狗在楼下看着她呢。

可就连这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无情的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