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可奈何(1 / 2)
工作好辛苦啊!
周漓江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街边流连着。热死人了!这鬼天气!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气温为35度,可是自己觉得怎么也有40度了。也不知道是那个该死的领导出的馊主意,路边种的全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椰子树,长得个个人高马大的,就是光长个子不长叶,一点树荫也没有,路面都要晒化了!还是老家好,路边全是梧桐树,枝繁叶茂的,夏天走在树下,不知道有多凉快。有树荫的时候,吹过的风也是凉悠悠的,不像在烈日下,偶尔有风路过,也是热气扑面,让人更加心烦意乱。
打开皮包,摸出一包纸巾,那是刚才宣传“痘立消”的小妹妹送的,大热天的,小女孩口干舌燥的,孜孜不倦的向路人推销着自己的产品。她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可是路过的人群只有伸手从女孩手里接过纸巾和适用装的,没有愿意驻足下来仔细听推销员讲解的。当然了,周漓江也是其中一个。
打开纸巾,有一股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香是挺香的,可是就是俗气无比,就像是发廊里面浓妆艳抹的小姐,不是不漂亮,而是上不了大台面。都是一次性的,用过就丢。周漓江抽出一张纸巾,用力在自己的脸上擦了起来,油性皮肤,在烈日下很快就原形毕露,不管在家如何清洁,出门不到20分钟,就油光满面。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擦完脸,周漓江仔细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带下来许多碎纸屑,看着手上早已被汗水浸烂的纸巾,厌恶的往路边丢去,纸巾打了个滚儿,停了下来,浑身裹满了脏兮兮的泥土。
好渴啊!带来的水早就喝完了,周漓江吞了一下口水,喉头干燥的不得了,几乎没有口水可咽了。买一瓶水要2块钱哪,还是再忍忍,回家再喝就好了。
路边的店铺开着足足的冷气,但是这也吸引不了群众的目光,现在这种天气,能在家里呆着,谁还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呢?
似乎有些饿了,但又不太想吃东西。
一直梦想能像电视上那些女白领一样,穿着细细的高跟鞋,合身的职业套装,坐在办公室前,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敲打在键盘上,悠悠的喝上一杯咖啡或是鲜榨的果汁,面对着厚厚的文件,脸上始终露出自信而又迷人的微笑。
可是现在的自己呢,一身的汗臭,满脸的油腻。像一条流浪的小狗一样,在街边逗留,彳亍。
还没到啊,破医院距离车站可真远啊,都走了近1个小时了,其实也可以不用走路,车站那里有很多搭客的摩托车佬,但是撇开价钱不说,那些人色迷迷的眼神就让周漓江受不了——一群又黑又丑的中年男人,见到一个女人就用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有的还吹着口哨,说着流里流气的话,都是些方言,周漓江听不动,但凭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所以周漓江宁愿选择走路,也不愿意搭坐摩托车,而且来回还可以省下10元钱的车资,车费是可以报销的。一天10元,一个月就是300,半年后自己就可以买一个稍微像样的手机了。现在用的手机是表姑淘汰下来的,国产海尔的,旧还不说,居然连短信都发不了,可以说是老古董了。
已经工作两个月了,之前是常青松带着自己出来跑业务,现在表姑让周漓江单独出来跑,常青松则是负责收发货物。
自己是一个医药代表,就是那种夹着小皮包,在医生后面跟前跟后,一看见没有人的时候就往医生手里塞点钞票,然后低三下四哀求他们帮忙用自己推销的药品。这生意在3,4年前非常好做,只要给医生一点小小的甜头,他们就会使劲儿的开着医药代表介绍的药品,反正那些药都是不错的药,治不好人也吃不死人,能来医院看病的都是有钱的,不宰他们宰谁呢?
表姑他们家就是靠作医药代表发家的,先是给别人打工,后来有了积蓄和经验后,就自己“单飞”了。一盒药,比如从厂家拿货,才是1块钱一盒,医院里面卖给病人是十几块钱一盒,除去给医生的钱和医院药房的钱,大概可以赚7,8块钱,有些医生见人就开,一天可以用几十盒,一个品种的药一个月可以赚1万块左右,表姑他们代言10余个品种,一个月可以赚十几万,当然这是税前,除了缴税的话,周漓江不知道他们每个月要缴纳多少的税额,但是知道剩余的肯定不少。
近几年生意难做了,一是国家开始打击这种行为,二是医生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三是见有利可图,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种行业。听起来和第一点似乎有些矛盾,国家加大力度打击,做这种生意的人却越来越多,道理很简单,就是一个“钱”字。
说实话,这个生意赚钱是赚钱,但并不好做,没接手之前,周漓江单纯的想,只是送钱给人,那还不简单!等到自己真正着手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艰难。你要厚着脸皮满脸堆笑的对着医生,陪着小心,小心翼翼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说的时候语气要委婉,还要观察医生的表情,该说的时候要说,不该说的时候要停。遇到脾气好的医生可能会较客气的请你出去,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会抓着你的钱和你的药品资料从窗口丢出去,然后气势汹汹的叫你滚出去——这些都是常青松背后偷偷告诉她的,当初常青松就遭遇过这样的情况,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一个一米六几的男人指着鼻子骂,当时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但是迫于生计,他还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那个医生,经过常青松的不懈努力,终于搞定了那个医生,他收下了他的钱,也帮着他买了不少的药。每当提起这件事情,常青松都会感叹道:“做了几年的医药代表,已经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了。”
值得庆幸的是,医生们再怎么不高兴,对于一个女性医药代表,他们最多也只是黑着脸不收你递过来的钱,倒还不至于叫你滚出去。这两个月来,虽然很辛苦,比起常青松他们所受的侮辱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周漓江心理盘算了一下,工作两个月拿到了3000块的工资,给家里寄去1500块,加上平时从车费里省出的钱,已经有2000块钱了。自己都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穿来穿去也就是刚来时表姑送自己的一件99块的“以纯”体恤衫,米黄色的,单调,素净,虽然很好看,可是只有一件,总不能天天穿啊。自己带来的衣服,简直不敢拿出来示众,今天看样子下班会很早,回家的路上有几家专卖店,而且正在打折,不如买几件好了。
手机响了,单调的铃声从包包里穿了出来,和这炎热的夏天一样沉闷无比。这个时候,会是谁打来的呢?
来电显示告诉周漓江,这是一个陌生人。会是谁呢?周漓江犹豫了一下子,按下了挂机键。
来电不依不饶,继续响起。再次按下挂机键。
铃声再一次响起。挺顽固啊!周漓江苦笑了一下,把手机靠近耳边:“喂?您好!请问找谁?”
“喂?请问是隋静文小姐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温柔。
原来是打错了,周漓江心想幸亏接电话不要钱,要不我就要骂人了!于是语气也生硬起来:“你打错了!”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隋小姐!请你先别挂电话!我找你有急事!”电话那边急了。
“我不是什么‘隋小姐’!你真的打错了!”周漓江提高了语调。
“不!不!我知道你就是隋小姐!请你听我说完好吗?”电话那头哀求起来。
“神经病!”周漓江低声嘟哝了一句,坚决地挂上了电话。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电话又再次打过来了,周漓江把手机调为静音,丢回手提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