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2(1 / 2)
围棋只有黑白两种棋子, 使用方形格状棋盘进行对弈, 棋盘上有纵横各十九条线段将棋盘分成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棋子走在交叉点上, 双方交替行棋,落子后不能移动, 以围地多者为胜。
越洋者们的脸上没有了那种悠然的狂妄感, 他们看向底下的“棋盘”, 周身那股仿佛能凝聚成实体的杀气如黑暗般浓稠, 它们不再呈现出粘腻而压抑的平静, 像被触动了开关因而猛烈地震动起来。丹目不斜视,却一番能感受到那股疯狂的气势。
是修尔的举动引燃了这群人的血性与烈性,把自己的命交到棋局,这里没有命运,没有法术,只有选择和规则。
“赌命的棋局……哈哈哈!有意思!”
昌西咧开嘴,翻身跳下了高台, 兰德尔的声音刚好地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送进了他的耳朵。
“五五,昌西。”
丹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 五五指的是从棋盘边线开始, 向里横向第五行、纵向第五行交叉的那个点, 昌西走到了那个位置, 大刀阔斧地将砍刀砰的一声插进了地里, 地裂延伸出去三米, 蜿蜒纵横, 细细密密,触目惊心。
“那么,下一步,五五。”
修尔站在中央,对昌西露出礼貌的微笑,他们的位置其实相距不远,但不知道为什么,昌西总觉得修尔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来了一名士兵,迈着正步,目不斜视地走到黑棋方向五五的位置,转身,立定。他面无表情且不带情绪的板正姿态仿佛印证了这场游戏,他在其中,只是一枚棋子。
兰德尔的神色彻底沉了下来,与此相对的,他遥遥望去,恰对上了对手的视线,青年的笑容优雅而冷漠,带给人无穷大的压力。
这是一场赌上性命的游戏,一盘生死棋局,他是王,但他也把自己放上了棋盘,所以,他同时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连自己都不惜当作棋子来利用嚒……兰德尔一开始糟糕的预感终于被印证了,对面的首领,他是个疯子。
这倒是对了他们的胃口,没看见芙妲的眼里都开始给那家伙暗送秋波了吗?兰德尔暗自叹了口气,他自认为是他们这伙人中最正常的一个,而且脑子也最好使,可是正因如此,他才觉得这样下去情况可能会超出他们的想象。
“别分心,兰德尔。”
毛笔的毛刷里藏着一只瓢虫,刚才的声音正是它发出的。
很快,另一道粗粝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下一步,走三三。”
兰德尔舒出口气,冷声道:“三三。”
这两只瓢虫分别藏在兰德尔的左右两支毛笔之中,纵观现场的越洋者一共六人,它们正是不曾以真身露面的策士帕特里克和康罗伊。因为策士的武技稍逊,很容易成为被攻击的弱点,所以它们用特殊技能化身成小虫,以此伺机行动。
身为策士,自然看得比“正常人”兰德尔还要远得多,可眼下除了小心对弈,没有别的办法。虽然他们貌似被对面的年轻首领给牵着鼻子走,但是将计就计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对策,对方只是初次接受围棋而已,在生死棋盘之上,他们难道不是占尽优势吗?
继昌西之后,蟹衣也走上了棋盘,还有胡桑,犹塞,芙妲,他们都兴致勃勃地下场游戏了,在他们眼中,这确实是一场对胃口的游戏,有趣,新奇,最重要的是,还够刺激。
虽然,赌上性命的棋局只是说起来吓人而已,如果有稳赢的信心,这只会是对面的噩梦。
“哦?出现死棋了呢。”
魅魔悦耳华美的嗓音里永远透着不明的笑意,丹的话将兰德尔的注意力拉回到场上,他看向了丹口中的“死棋”。
一个棋子在棋盘上,与它直线紧邻的空点是这个棋子的“气”。棋子直线紧邻的点上,如果有同色棋子存在,则它们便相互连接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它们的气也应一并计算。棋子直线紧邻的点上,如果有异色棋子存在,这口气就不复存在。
棋盘中部首先出现了一部分彻底死去的黑子,他们被白子团团围住,在激烈的中部争夺战中,黑子还是略输白子一筹,所以除了部分半死不活的黑子还能硬撑,一部分黑子已经注定无法存活。
没错,一切都与策士分析得一样,他们不会输,不如把这当成一场真正的游戏,好好享受。
兰德尔跳下了高台,慢慢走上棋盘,落定最新的一子,从这一刻起,他下场了。不得不说,当走上这盘棋局的瞬间,就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感受……血液流速加快,心脏加速,他无法抑制地兴奋起来。
军队的人被分成了黑棋和白旗两部分,源源不断地走上棋盘,站得如标兵石像一样,整个场馆除了迈步的响动,可以说是寂静无声的。
“啊…按照规则,这部分的黑棋就算是死了吧?”此时,兰德尔听到修尔有些苦恼地说着,“这样摆着也太阻碍视线了,那么,先提子吧。”
当他说完这句话,远远像猫一样蹲在高台上的丹勾起迷人的微笑,“好的,如你所愿。”
瞬间触发的杀气让越洋者们寒毛直立,这是亡命之徒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武器在同时就已经蓄势待发,如雾气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穿梭过人群,如闪电般极速,他们已经本能地挥动起了武器,然而……
嚓嚓嚓嚓——
一阵熟悉而细密的微小响动从某处传来,刹那间,血的味道浓得令人作呕。
兰德尔怔了怔,他认得这是什么声音,而且,还很熟悉这种声音,越洋者里大概没谁不熟悉的。
这是人头与脖颈被高速切割分离的声音,皮肤血肉的撕裂混着颈椎骨细小的碎裂声,轻微的挤压可能会在滚落的头颅断颈部带出小碎骨,但总得来说,这个声音如此干脆利落,应该是做得非常上品的技巧了。
被白棋围剿的那些黑棋,那些站得跟石像一样的标兵们,统统人头落地,无头尸体直挺挺地倒下去,纵横交错,血流了一地。
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被断头的,就像收麦子一样被割走了生命。
全场死寂,那些死去的士兵头颅上仍保持着他们还活着时候的肃穆神情,显然,活着的那些人的表情要鲜活得多,他们看向死去的同伴的眼神呆滞和震惊,继而流露出了心惊胆战的恐惧。有人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有人握紧了拳头又放下,人群开始躁动,可是没有人敢真的迈一步逃离这张地狱一般的棋盘。
几秒后,昌西骂了一声娘,大概是因为他离得近,如此突然的宰杀导致血崩了他一脸。
噢,宰杀……兰德尔收回视线,期间掠过修尔的脸,发现对方的神态仍停留在对棋局有些苦手的阶段。当然,他也不是没有看一眼那些死去的士兵,事实上他还感叹了一句呢。
“唉,这么下果然不行啊,丢了好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