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1 / 2)
孟燕行随手打赏领路小二一角碎银,推门而入。
雅室内,姜旻姿态随意的依靠在长椅上,修长手指捏着近日京都新出的玻璃酒盏,正对日观赏。
见孟燕行进来,也不起身,只懒懒招手:“燕行,你瞧这酒盏如何?”
对这个明显不同于琉璃制品的号称玻璃的东西,孟燕行本能觉得自己应该是熟悉的,可仔细又仔细的琢磨半晌,却记不起一星半点。
“虽略有瑕疵,不过澄净透彻,到是不失为一件好物什。”
姜旻轻笑一声,坐正身子,道:“这是我那好庶弟养着的闲人无意中做出来的,如今在京都可是炙手可热,价格几日便翻一倍。”
“物以稀为贵,不足为奇。”
姜旻神色略阴沉:“这几日,我这个定北侯世子,可是憋屈的很。”
有些话他不方便和孟燕行讲,实际他岂止是憋屈,简直要被那庶弟蠢死!
若不是消息灵通,他竟不知他那眼高于顶、胆大包天的庶弟,竟然与大皇子诚王有了牵连!为顺利销出玻璃,不顾父亲严厉告诫,私底下与诚王做成交易,二人同心协力,利益平分。虽打着个人名义合作,可传将出去,整个京都,又有谁会真的相信他们定远侯府没有私底下与大皇子勾连?
更为烦恼的是,那庶弟巧舌如簧,不仅说动几位叔伯动心,且老祖母也极为心动,加之这一月来玻璃大卖、为定远侯府日进斗金,便是先前有所犹疑的,也全一致同意庶弟打着定远侯府的招牌经营玻璃生意。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别看他们定远侯府煌煌显赫,在京都颇有权势似的,实际他父亲哪一日不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自古功高震主的事还少吗?他们定远侯府又不缺银子花,实在没必要做这种枪打出头鸟的事。更何况,姜旻微微冷笑,银子挣来了,也得有命花才行。
他宁愿有人来分这块香饽饽,甚至打压定远侯府,也不希望因此事为定远侯府带来隐患和猜忌。至于父亲那里,他会亲自写信去解释缘由,相信父亲定然明白他的担忧与苦心。
姜旻面色变幻不停,孟燕行心底微微叹气。即便不是生于钟鸣鼎食的世家,他却也晓得像姜旻这样的出身,打从出生起,就少不了和自家兄弟的明争暗斗,躲不开后宅的各种阴谋算计,且还要时刻记得在掌权的父亲跟前表现自己,虽衣食无忧、富贵天成,实际活得还不如他自在快活。
伸手截过那玻璃酒盏,孟燕行仔细瞧了又瞧,又伸指轻轻敲打,片刻,笑着把酒盏依旧递还回去。
“放心,这样的制品,不过现今一时新奇,相信我,不足半年光景,京城定会有人仿制出来,届时,玻璃价格大跌,再无优势。”
姜旻双眼biu的一亮,立马身子前倾,激动道:“快说说!”
孟燕行视线朝桌上一扫,微抬下巴,姜旻秒懂,颠颠上前,执杯斟酒,亲手端至孟燕行跟前,讨好道:“好哥哥,快些说,我这可是愁的火上房子呢。”
施施然接过酒盏,孟燕行一饮而尽,咂摸咂摸嘴。
“世子觉得此玻璃与琉璃相比,哪个更为细腻厚重?”
姜旻把玩着玻璃酒盏,沉默。
孟燕行扫他一眼,接着道:“琉璃上百年的传承,其色彩流云漓彩,其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任何一件,都堪称珍品。而这玻璃,初瞧是令人惊叹,可若论及珍贵程度,怕是远不及琉璃。且你也知晓,我出自山东府,那里盛产琉璃,对其制作手法,我也略懂一二。比之琉璃的复杂艰辛,只怕这几日功夫就能烧成一炉的玻璃,制作要简单得多。而既然简单,那么仿制起来,又有何难?”
“玻璃只销不过一月,便为定北侯府挣得偌大家财,以定远侯府之势力,怕是不会轻易允许旁人仿制。”
“自古钱帛动人心,重金利诱下,不会有人不动心。”
姜旻嘿嘿直笑。
孟燕行嫌弃的看他一眼,道:“好歹你也是京都有名的翩翩佳公子,能否在意些自己的形象?”
“形象是什么?能吃吗?这里就你我二人,我若还时刻端着架子,岂不要累死。再者,我端着架子,你不嫌眼疼?!”
孟燕行:······
好吧,姜世子有理,他竟无言以对。
此时,敲门声响起,掌柜的满脸赔笑,亲自带跑堂的进来上菜,态度殷勤,言辞恳切,直言他二人若还有什么菜色想品尝,尽管开口。临下去,留下一小坛三十年竹叶青。
孟燕行嗅嗅竹叶青,冲姜旻笑道:“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过是出来吃顿饭,掌柜的居然附赠好酒!我瞧这一桌子的饭钱,都不如这坛酒值钱。”
被调侃的姜旻拧着眉,面色微凝。
“这太白楼我来此不下十次,可没有哪一次掌柜的这般殷勤好客。”
闻言,孟燕行可惜的把酒坛放置一旁,伸筷子夹菜:“无功不受禄,只可惜这坛好酒。”
姜旻斜他一眼,掏出一截竹筒抛过来。
孟燕行一把接住,疑惑的看他一眼,拔开塞子,一股清淡悠远的酒香便迫不及待飘散开来。
“这,这是醉留仙啊!”
瞧孟燕行一副震惊样,姜旻甚为得意。
“这么一丁点,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