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1 / 2)
孟话跟着走近瞧见,腿都有些发软,二话不说,立时一把紧紧抓住崔进胳膊,不自觉开始压低声音说话:“爷,这怎么这么多孤坟啊?”
崔进瞅了瞅越发朝他贴近的孟话,嘴角翘起,假咳一声,吓唬他道:“说不定都是横死的,这么多死于非命的人聚在一块,便成鬼,也都是厉鬼,你可要小心着些,别冲撞了什么。”
孟话一听,脸色都变了。
他这人干什么都胆大,唯一的就是怕鬼。据说是因为他小时候极淘气,力气又大,他娘看不住他,便动不动就讲些鬼怪吃人,特别是吃不听话的小孩儿的故事吓他,结果烙下阴影,他一瞧见什么坟啊死人的,就立马联想到厉鬼。之前在出银谷也是,当时打杀起来到没觉得什么,可事情一落定,他再瞧那些被杀死的人,整个人就都不好了,所以这才一路躺到阴山县去。
孟燕行瞪一眼崔进:“你别吓唬他,他对这些有阴影,一会真腿软走不动了,你背啊?!”
崔进讪讪的摸摸鼻子。
他倒是很乐意背孟话,可现实却是,孟话别看个矮,可特么贼沉,他真怕一时逞了英雄,最后丢脸成了狗熊。
三人默不作声,静静的从一个又一个坟头绕过。这片林子,松叶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林下阴凉昏暗,若没有这些密密麻麻的孤坟,倒是十分舒爽。
孟燕行一面走一面打量,只见所有的坟冢,俱杂草丛生,荒芜寂凉,没有任何翻新的痕迹,应是打从起了坟头,便再无人看顾。
“这么多坟,却一块墓碑都没有,这里头埋着的,都是什么人呢?”
孟燕行自言自语,说着,还靠近一处坟头仔细打量半晌。
“而且看年头,怕是没有个二十年,也要十五六年。”
崔进惊讶的看着孟燕行:“爷怎么算出年头来的?”
孟燕行高深莫测的抬起头,望望天。
“我掐指一算,就知道。”
看崔进一副噎得不轻的模样,孟话难得有心思笑几声。
“整日装厉害,遇到爷就蔫了吧。我告诉你,你看到那边坟边上的棒槌没?打眼一瞧,就知道差不多是二十年的。你说,这坟多少年?”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没想到你和爷竟还会看这个,佩服!”
孟话得意一笑,嗤道:“这是爷教我的,爷的本事大着呢,你还见得少呢。”
崔进无语,想他也跟了孟燕行有近十年的功夫,可若不是出来这一趟,他还真不知道之前整日读书交友胡耍的孟爷,这偏门杂学,倒是真懂不少。
孟燕行站住脚,鼻子在四周嗅了嗅。
奇怪,怎么问道一股很淡的烟味?
忽地,几声凄厉的长啼猛然响起,却是前面松树上飞起一只黑漆漆的乌鸦。
三人被唬了一跳,原本正得意的孟话更是吓得惊叫一声。
风吹过林间,带来飒飒声响,也带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前面有人!”
孟燕行忽道,随即快步朝前跑去。
崔进和孟话听了,连忙跟上。可惜,等他们跑过去,只来得及看到有一人的衣角从远处林子间闪过。
孟燕行示意崔进追上去,他留下来仔细打量四周。这一处是这一片坟地的尽头,几个坟头虽也同样荒草蔓延,却明显比他处要规整一些,而且,孟燕行扫过坟地前头尚未燃尽的元宝纸币,这里火烧得痕迹很深,显然是有人时不时便过来祭拜。
孟燕行回头望望这一片阴森森的坟地,暗自琢磨:这到底是什么人的坟,为何便是有人祭拜,却既不清理坟头杂草,为旧坟填填土,也不敢大张旗鼓,反而要偷偷摸摸,听见有人过来,便迅速溜走。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密?
片刻后,崔进喘着气回来,冲孟燕行摇摇头:“爷,没追上。那人显然熟识附近路线,转林子里头,七转八转就把我甩开了。”
孟燕行往前走到高处,拨开灌木藤草,果然瞧见山坡下方不远处有炊烟升起,隐隐还有鸡鸣狗吠声传来。
“看来,红土村到了。”
崔进也跟着点头:“方才那人,小的猜,定是红土村的。且依照小的瞥见他的样貌看,年岁挺大,如此推算,小的猜他应能晓得十几年前高县令被杀之事。”
“若是有亲历者具体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松纠结山匪,劫走库银,又频繁打劫红土村的缘由,大概就清楚了。”
“高松打劫红土村?”
崔进瞧孟话吃惊的样,幸灾乐祸道:“谁叫昨日你睡得那么死,爷叫哑巴出去悄悄打听来的事,你自然不知道。”
孟燕行冷笑:“我们问的那么仔细,可许县令却对此事丁点未提,不知是心虚还是有鬼。”
看着下方的红土村,孟燕行眯了眯眼。
无论是现今高松闹事,还是十几年前高县令被杀,这此中的种种疑点,希望红土村能为他解答一二。
三人一路疾奔,到红土村外时,正是晚饭时候。村头的几户人家瞧见生人,立时警觉起来。
“这位大哥,我们二人与东家三人外出采风,不想却迷了路,瞧见这有村子,便打算借贵地歇上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围在三人周围的几个汉子相互看看,打头那个被崔进叫大哥的犹豫半晌,方道:“这事儿我们做不了主,我带你们去村长那,你们再问吧。”
说罢便沉默着当先带路。
孟燕行三人跟在后头,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
比起孟燕行见过的其他村子,红土村显然要富裕一些。这里的房子大多是用砖瓦所建,偶有茅草顶的,那茅草也是顶新的,丝毫不显破败。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一路上默默围观他们的村民,却个个精神萎靡,面有菜色,就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