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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睛一看,上写:
“林苏氏我儿:爹娘知你是个好的,二郎本性也是个良善的,望你莫要嫌弃二郎,与他一起好好经营日子,夫妻和美。五年之后,城北的金银铺子便交予你做嫁妆,也是爹娘一点心意,莫要推辞。”
林二郎看得傻了。
千想万想,他也未曾想到爹娘来了这么一手。
他林二郎身子受损,若无意外,注定不能如寻常人家一般,夫妻敦伦,生儿育女,如此,娶回来的娘子未必愿意真心待他。而若是有了林员外这句话,苏缚便说不定能定下心来做五年的林二少夫人。
五年时间,苏缚韶华已逝,儿子也过继几年了,而女子含辛茹苦亲手将孩子养大,通常舍不得离去,便能安安分分地守着林二过日子了。
也算是为人爹娘的煞费苦心了。
苏缚看着那张薄纸,不由想起自己的爹娘,一个惨死法场,一个在牢中凄苦病逝,与她天人永隔,忽觉无限伤感,长叹一声道:“爹娘是真心为了你好。”
林二郎先还僵着,似有触动,谁知听苏缚这么一说,突然将纸往地上一扔,骂道:“好个鸟!这老奸商,就是想画个饼哄你我玩。”
一句话将苏缚深藏内心而不可告人的感伤击得粉碎。
相识这些天,她头一次觉得这林二郎实在是朽木一根、烂泥一滩,无可救药,忍无可忍的提了他的耳朵,咬牙骂道:“你还真是个白眼狼,爹娘当初就不该生你。”
如故早把林二郎鄙夷了千百遍,心底也暗啐:养子不教,不如养驴。
那林二郎被苏缚捏提得呲牙咧嘴,连声痛呼,嘴上还不忘辩解:“哎哟喂也,娘子你轻点儿。那老奸商惯会空手套白狼的,你不晓得他的本事,我却是从小被他哄到大的,你要信我才是。你看看那纸上,连个信印都无,五年之后,老奸商若是不认账,你我能奈他何?”
纸上没有信印,于商贾人家而言,确实是极大的纰漏。
苏缚不由一怔。
偏巧云在一旁努着嘴给自家主子拆台:“还不是二郎君自己作死,前次员外爷给你的纸上倒是有印信,结果被你以一百贯钱卖给旁人,可把员外爷气得个半死。”
林二郎脸皮一僵,眼睛一斜,转身作势要打巧云。
巧云却缩头往苏缚身后一躲:“二少夫人救我。”
林二郎本只是吓唬人罢了,此刻见她的举动,不由脸黑成锅底一般,骂道:“你是谁的贴身女使?吃里扒外,郎君我白疼你了。”
巧云向来是个憨的,如今自觉有人撑腰了,也不怕林二郎了,振声道:“二郎君,非是我吃里扒外,二少夫人说了,今后我不用伺候你了,以后就作二少夫人身边的二等女使。”
言下之意,她现在不是林二郎的贴身女使,自然可以无可指责的出卖他了。
林二郎被她气得发哽,本想捋起袖子好好教训这养不熟的小叛徒,结果一听她的话,心思就被带歪了,疑道:“什么二等女使三等女使的?这是哪里的规矩?”
巧云道:“二少夫人说的。”她没说,苏缚还应允,日后她的月银还要涨十个钱。
林二郎就把苏缚看住。
苏缚道:“本是预备晚上再告知官人的,如此正好与你说了罢。
“官人往日里想来不耐烦这些内务,不曾仔细梳理。其实,院子里的事虽多琐碎,其实也分轻重缓急的。我们夫妻不过两个人,无法事事亲历亲为,只能抓大放小。
“是以下人之中,必定有人要能者多劳,有人须担负重任,这些人或将代你我看管部分人员事务,总是需要一个名头,才方便行事。而妾身所以为仆从划分这一二三等,也是师从京师贵人管理宅子的法子。”
这道理其实林二郎也懂,但他还是觉得糊涂:“就这五六个下人,还用得这样隆重其事?”
林家可不是京师贵族。
似那等豪门,家中任何一个主子身后,有事无事都要跟上一大帮仆从。
洒扫洗衣这些都是粗使仆从之事,不提也罢,宅子里专门的厨房、针线房下人也不需详述。
除此之外,主子身边另需伺候笔墨的、管理箱笼的、做针线的、贴身侍奉的、有厨艺的下人,若是主子别有爱好,便再设管花管草的、养马养狗的等等,甚至还有骄奢淫逸之辈专设伺候出恭的美婢之类,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如此多人,少不得需要层层分派管理,规矩自然繁琐得无以复加。
而林家虽是清平首富,但清平不是什么讲究的地方,商贾人家更是重利实用为上,仆从之类,够敷用即可,排场上讲得不多。
是以林二郎院子里就一个看门的、一个洒扫院子的、一个清扫内室的、一个洗衣妇,还有一个贴身女使巧云,偶尔还有洗衣妇的儿子来帮忙跑个腿之类。至于厨房、针线之类都是林夫人管着,不需要他操心。
因此,这些年来,院子里统共就分贴身伺候的和粗使干活的两个等级,负责的事务也是大略划分就罢,若有,而如今不过多了苏缚一个女主子,怎地突然就要分得这样细致了?
苏缚笑道:“虽则如今人员简省,但规矩还是要有的,否则一来权责不明,容易误事;二来日后院子里另行添加下人时,才好按部就班的规训新人,譬如胡三等人日后若是愿签契书,总要事先说明权责事务,也免得万一有什么纠葛,会伤了你们往日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