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2 / 2)
这帮泼皮果然是他指使的。
苏缚心中冷笑。
她倒要听听看,这位二郎君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却听见里面人把案几一拍,劈头盖脑的训道:“干你鸟,叫你只把人唬走便算,你倒敢惹出人命官司。我今日不把你做成个阉人,你还休想踏出这间济楚阁儿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林二郎了罢,早知他是浑人一个,却也想不到他能如此之浑。
找了几个泼皮无赖赶她走也就罢了,竟还亲来相看——这哪是相看,分明是特地来坏人名声的。
她若真是田大的便宜表妹,只怕此刻就吓跑了。李媒婆若知道这阁儿里的不是林员外夫妻而是林二郎本尊,只怕唬也唬死——事情传出去,她这媒婆也不用做了,十里八乡都要当她是拐人卖人的牙婆子。
不得不说,林员外夫妻对这个幺儿倒是纵容得很。
苏缚无语半晌。
此时,阁儿里面却是一阵翻桌倒椅、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那胡三一会儿哭着“那马儿也不是我惊的,怎就是我惹出的人命官司”,一会儿又喊着“二哥饶命,兄弟好歹帮你赶走母夜叉,免了二哥你的悍妻之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地反而恩将仇报”。
林二郎则是骂:“贼骨头站住,早知你这厮不老实,肚子里怕是一向把我当作笑话的,今日也教你知道知道我林宝元的厉害。”
胡三辩道:“冤枉啊,这清平城里谁人笑话二哥,我胡三也没笑话过。我向来敬佩二哥你堂堂大丈夫,敢作敢当的……”
刚说到这里,却听见重重的“噗通”一声,似乎谁跌了一跤。
而后便响起胡三“哎哟哟”、“二哥轻点儿”以及“饶命饶命”的叫唤声,林二郎笑声很是得意:“嘿嘿,原来胡三你敬佩的是敢作敢当的大丈夫,早说我哪里还用费这么多事。”
胡三连忙应声:“是是是。”
林二郎又道:“如此说来,今日的官司既是你惹出来的,你可得担当起来。”
胡三听得有官司,顿时哭道:“二哥,官司当真不干我的事。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乳儿……”
林二郎一口打断他:“闹个鸟,我又没要你去吃牢饭。”
一听不是入大牢,那胡三立时收声,谄笑道:“二哥义气无双,小弟必为二哥两肋插刀,不知二哥要小弟如何担当?”
林二郎压声道:“你这事是万万瞒不过我爹的。若是那小娘子死了,自有我爹去料理后事。怕就怕那小娘子没死,就算伤了残了,只怕我爹也要拿刀逼我把她娶了来。到时就需你出头,去把那小娘子娶回家了。”
胡三惊道:“这如何使得?”
林二郎哄道:“你我兄弟,这桩好事二哥就送你了。若不然,你胡三赌性不改,负债累累,没我帮手,如何娶得娘子回家?二哥也不要你谢礼,到时请我喝一杯就是。”说至此,声量骤提,又威胁道,“我帮你到这地步,你若还不识趣,那二哥仁至义尽,只能刀起鸟落,明日送你去庙里做个烧火师父了。”
这倒是苏缚平生以来认识的头一号泼皮无赖了。
她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唇角无奈地提了提,干脆直接在门上敲了两下。
林二郎不慎耐烦的应道:“作甚?”
苏缚径直推门而入。
阁儿里正是一副桌椅歪斜、人仰马翻的场面。
胡三仰面躺着,眼睛鼻子皱作一堆,又是委屈又是畏惧。
一个模样端正的小郎君一脚不客气地踩在他的肥肚上,手中执了个长柄的铁如意,正指了胡三的□□,皮笑肉不笑地晃来荡去,这画面真实生生能让人长针眼。
场面已是不堪了,再说这林二郎,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腰系玲珑嵌宝玉环绦,脚蹬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衣物倒是讲究,偏偏穿得这儿歪那儿斜的,加之那双眼吊眉吊眼、目中无人,好好一个坯子硬是整得流里流气。
苏缚垂下眼帘,也不去理会两人目中的惊色,落落大方的屈身施礼:“二郎君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