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1 / 2)
已不知是第几拨听客来了, 俱都众星拱月的将林二郎围住, 他也不嫌烦,一副小人得意地模样,摆出说书先生的架势, 绘声绘色的吹嘘起来:
说是自己与师父一道外出, 不料路遇王霸天。
他师父与王霸天大战三百回合, 侥幸得胜,而他接着再与王霸天赌了一把, 结果赢得王霸天把裤子都输掉了,露鸟露腚的, 若不是他留了个遮羞布给他, 他只能光着屁股回山去。按着赌约,王霸天答应自此见他林二郎,西霞山一众人等皆会退避三舍, 绝不相扰。
吹牛时,林二郎端的是春风得意、毫无愧色, 故事讲得也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好似当真亲历过一般。
丁武师在一旁直听得一脸臊。
清平县人自然没几个信他的,几个好事之徒纷纷起哄问他师父是谁。
林二郎便趁势将他师父推到人前去。
饶是早就说好的,丁武师还是老脸一红,才能配合他讲出“确有此事……老夫侥幸得胜……王霸天不是小徒对手, 愿赌服输……”之类的话。
丁武师毕竟与林二郎不同, 多年来名声在外, 都知道他确有本事, 他虽红了脸,外人只当武者气血旺盛,满面红光,听他这一讲,顿时有些半信半疑。
于是,不免就有人质问其中的细枝末节,林二郎哪张嘴没得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讲得头头是道,叫人找不出一丝把柄来。
见众人有所动摇,他又趁势立下毒誓:“我林二若是胡说八道,你们大可叫王霸天来把我劈成十八段!”
丁武师听得心下频翻白眼,又暗中警醒:日后这厮的话,自己要信了一个字,他就是头蠢驴。
众人见林二郎信誓旦旦的,却不免又信了两分,再一想,这泼皮别的本事没有,赌技确实是一等一的,说不定那王霸天当真被他蒙骗,只不知道那贼首回去穿上裤子以后,会不会恼羞成怒,回转头来找他报仇。
一时只将他当作笑话,或者幸灾乐祸,坐等林家倒霉。
一日下来,林二郎讲得口干舌燥,又支使一众泼皮替他四处鼓吹。
当晚,林员外夫妇也得知了消息,不由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他们夫妻两个同时召回来问个究竟。
林员外乃是当年同王霸天真枪实刀干过一场的,丁武师的底细也尽都清楚,怎么也不信他们两个就能伏得住王霸天。
这事既是交给林二郎来办的,苏缚便低下头,闷不吭声等着自家官人解释。
林二郎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同他们道:“你们二人勿要外传,其实胜了王霸天的并非是丁武师,而是上次那位‘河东狮’戚侠士,我们二人不打不相识,如今相交莫逆。他听说我被王霸天欺辱,便去为我出头,这才赢来赌约。”
林员外夫妇一想:那神秘的戚梓据说身负少林寺传承,或者确实武艺高强、不同凡响,再说他又与苏家有旧,为二郎媳妇的缘故,替幺儿出一回头,也是说得过去的,便不再质疑。
却同其他人一样,担心那王霸天丢了老大一张脸,心中怀恨,待到戚侠士一走,就要来报复林家,不由心中惴惴,难以安定。
林大郎听说,带着白露匆匆赶来,劈头怒训:“二郎你好生荒唐,就为了自己出风头,却要我整个林家因你灭门么?”
林夫人一听大儿说得严重,忙和稀泥:“这却不是二郎想要出风头,实是运气不佳,将好撞上了那贼人。好在二郎胜了,那王霸天倒也是个人物,便为了江湖名声,也该言出必行,哪里有你说得那般吓人。”
林大郎瞪大眼,痛心疾首地唤了声“娘”,指着林二郎道:“我与他虽同是你儿子,你却总是向着他,你可知我心头的难过?
“每每见你对他百般容忍,便是他捅出篓子来,你也想方设法为他掩饰,我一旦犯错,却对我不假辞色,我其实心中很是受伤,可我从来没说过,我全忍了,乃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哥哥,二弟又是为着尽孝的缘故才残了的,这一家子的生计该当我来担起。
“但平日里你偏心他也就罢了,如今因着你的放任,教他给一家子惹出天大的祸事来,而他还不知悔改,自鸣得意地四处炫耀,你明知这是大错,仍要替他遮掩。莫非他才是你亲生的儿子,我却是捡来的么?”
这一声声质问,含悲怀恨,似那利箭一般,直将林夫人一颗心戳得千疮百孔、痛不可遏,登时浑身乱颤,一个呜咽,两眼一插,倒仰过去。
众人吓得赶紧拥上去掐她人中,又乱糟糟的让下人去请大夫。
见老母备受打击的模样,林二郎不由怒道:“大哥,你对我不满,大可冲着我来。爹娘生你养你,送你偌大家业,哪里亏欠过你?你却反过来气坏母亲,真乃猪狗不如。”话音未落,便照着林大郎的面门一拳打将过去,把他打得眼圈发青、晕头转向、两脚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