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王老中医与小驴车（1 / 1）

我成为王老中医的铁杆粉丝，与现在的孩子们追星不同。王老中医是真的有两把刷子，也是真的悬壶济世，而他的济世，不仅仅是在于高超的医术，也不仅仅指他低价售药，还体现在他对当地经济的拉动！

这种经济上的拉动，要从患者来他家就医时交通说起。

王老的家在辽宁省营口市芦屯镇驼台堡村，这里距长大铁路芦屯站为4公里，距熊岳城站为12公里。当时王老的影响南至海南岛，北及漠河。但无论那来的求医者最后只有两个选择，或者乘快车到熊岳城站下车，或者乘慢车到芦屯站下车，而无论从这两个站中的那一站下车，最后都有一段或8里或24里的路程是没有交通工具的。要靠脚来完成这最后一段的位移。这就催生了小驴车拉脚的生意。小驴车拉脚这一生意的诞生，我算是亲眼目睹的见证人。

我第一次陪妈妈去驼台堡时是走着去的。因为不认识路，就要打听。我们打听的第一个人是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他是赶着自家的小驴车到芦屯火车站附近的集市赶集后往家走的。他就是驼台堡人。我刚一张口问：驼台堡怎么走。他就停下车，打量了一眼妈妈后说：是去驼台堡找王老中医看病的吧？我还惊奇他怎么知道我们的目的时，他说：上车吧，我捎着你们，我就是驼台堡人，也是老王头的邻居。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我们上车，他一直把我们送到王老中医家问口。为了表示医谢，爸爸给了老者五毛钱，老者推让了很长时间才肯收下。收下后对爸爸说：这五毛钱是我赶趟集收入的两倍哩！以后如果还需要来，一定找我，我负责接送你们。因妈妈的身体不能走路，我们走的时候，爸爸就与老者约定了下次来就医的时间。从那以后，无论是我陪妈妈来，还是我自己来取药，都是这位老者接送。每次都会给老者几毛钱。再后来老者与我约定，他会每天等都等在芦屯站，直到最后一趟车过去后再回家。期间以接送我和妈妈为主，我们没来，他就拉别的患者。再后来同村的老者来芦屯站等着拉患者的小驴车就多了起来，很多看出来这拉脚比种地、赶集赚钱多还轻松。再后来就有年轻人加入，他们机动三轮代替小驴车，由于机动三轮有棚，解决了风吹、雨淋、日晒的问题，还比驴车快，不久就淘汰了小驴车。再后来这些机动三轮赚了钱，又换了吉普车，于是在熊岳城和芦屯两个火车站至驼台堡村的路上，就来来往往地跑着吉普车、三轮车和小驴车。初期还多数是拉患者到王老家就医的，到后期就不单拉患者，四面方去那都拉，于是，熊岳城一带的拉脚生意就率先全国，形成了一个新的经济现象。

妈妈只在王老那里治了半年多，病就基本好了，最后几次就医，妈妈都是坚持自己走路去的，不雇车，一是锻炼体质，二是省钱，三是要留下对这条路的深刻印象。

其实到我最后一次取药时，在前往驼台堡村的道上跑的车还是以小驴车为主，没有吉普车，机动三轮也极少。后来我奉妈妈的命令，每年都去王老家拜年，才发现一年一个样。机动三轮替代了小驴车，应该是三年左右吧，又被吉普车所替代，等吉普车上阵时，就不单单跑驼台堡村了，拉脚业务开始全方位发展。但是，吉普车在交通阵地上并没站住脚，应该是五年左右的时间吧，机动三轮全面复辟，且以铺天盖地的势头占据了交通市场。

王老对当地的经济拉动不仅仅体现在交通市场，还体现在饮食和旅店行业。

驼台堡村仅仅是一个不足百户的小村了，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与外界缺乏交流。之前根本不需要饭店旅店。但由于王老的患者与日俱增，全国各地的患者都奔驼台堡村而来，而王老的诊病又是那么认真，从不因患者多了而“萝卜快了不洗泥”，所以就出现患者当天看不上病的情况。这种情况若是偶尔出现，量又小，王老就在自己家或亲戚家里安顿这些没看上病、走不了、或选择在这里住下治病的患者。但量大了，王老就解决不了问题了。于是，有经济头脑的人就开起了饭店、旅店、小卖店。最先出现的是王老家对门的小卖店，是王老家前院，把正对王老家大门的后门改了一下，加了一个外凉棚，开起了小卖店，即解决了外来患者喝水和对食品的需求，自己也赚到了钱。后来又开起了饭店，最后则办起了旅店。到王老九十二岁去世时，围着他家周围，已经有3家饭店、5家旅店、3个小卖店了。而且家家都赚钱。

然而，让我心疼和不理解的是王老这精湛技艺的传承。其实，我第一次陪父母来王老家给妈妈看病时就已被王老征服。拉我们来的那位老者，在途中对王老的介绍就已经让我感受到了神奇。中医诊断病情的四个手段是“望闻问切”，而王老干脆不问，还不允许患者自述。这实际上是在给他自已增加难度。而真正给妈妈诊断病情时，竟然真的仅靠诊脉，就把我们，尤其是妈妈，说的心服口服，因为无一不中。再加上半年后妈妈不但能自己走8里地到王老家，而且浮肿、跳疼、怕冷、吐血饼子等都好了。还有就是因王老而兴起的拉脚生意，开饭店旅店小卖店的生意，都在证明着王老的中医技艺之高超。因此，我产生了向王老学中医技艺的想法，但好几次鼓足勇气都没敢开口。在最后一次拿药后，王老告诉我妈妈的病不用再来也不用再拿药的那一刻，我觉得再不求他教我，以后真就没机会说了。然而，当我把自己的想法真诚地和盘托出时，王老想了一会，然后对我笑着说：“晚了，再早十年才行，中医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学成的，至少得十几二十年的光景才能行医，我年龄大了，教不了你几年，到时候没教出徒，我死了，你说你怎么办？行医，你不具备资格，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任，不行医，学了那么多年，扔了可惜，所以我不能收你！”听了王老的话，我心悦诚服地打消这个学中医的想法。可我的心里并不悲伤，因为我知道王老的儿子和孙子一直都跟着王老学，真的有一天王老百年了，他的儿子孙子还会继续行医，象妈妈这样的病人还①样会得到同样水平的医治，所以我很高兴地拎着最后①副药回了家。

打那以前，我每年正月初三都代表父母去驼台堡给王老拜年。王老九十二岁去世时我也赶去参加了葬礼。其后就没能每年都去拜年，而是有机会路过或在附近方便的情况下会去拜祭一下王老。虽然后来的消息比较少，但我却听说王老的儿孙的技艺远不如王老，等到了王老的孙子接任时已经没有患者上门求医了，周围的饭店旅店小卖店也都早就黄了，王老的孙子也改行干药材批发了。也就是说，到了王老孙子这一辈，王老那高超的中医技艺失传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太可惜了，那可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精湛技艺，能够拉动一方经济的技艺！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惋惜，尤其是面对当下的贬低中医、排斥中医的观点，我真的医觉自己人微言轻，无法让世人知道我的经历，但我要为中医而呼，无论能否有世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