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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心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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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能说什么?你这里头加的这几味料,若是每日入口服用,经年累月的,或许也能害人个血脉不和。每到这数九寒天,寻常人也就平白无事手足喜生个冻疮罢了。更何况只是制成香囊,即便是日夜不离身,只以气味入体,也不见得就会怎样。”

卜昀听他如此说,方将其放开,心中却仍不敢就此放松。那人见他紧张,便邀他进了后堂无人地方,方才坐下缓缓道:“我看里头这姑娘身佩兵器,又似乎懂些运气之法,只怕不是寻常人吧。且老朽方才探了探她脉息,像是曾经是中过什么厉害的毒物。这几味料寻常人用了,因于气脉一路上不过是稍有滞涩而已,所以是不打紧的。可若是这人还要运气调功,却是难了。老朽猜测,这姑娘是否毒物已中得许久了,虽未留有大患,可到今日也未曾全然清去?”

卜昀先头见他这般避人,不像是马上要揭穿自己的意思,心中便稍有放松。如今见他说得竟无一点错处,倒又生出了些许佩服之意来。因见对方如此坦诚对他,他便也点点头算作回答。

那老者遂面带得意之色道:“你也不必紧张。既然未存了害人性命的心思,此事便于我无涉。只是这几味料并不常见,老朽也是因缘际会下才略知其理,却从未见有人用过。不知道公子你是师从何门何派哪位高人,如此年纪轻轻便想得出这种法子来?”

卜昀听他反问起这个来,知道这老大夫怕是学究气犯了,于是心中又松一口气,口中便搪塞说自己是从一本古籍中得知此法的。那医者却仍不肯丢过这话头,还只管追问他书名作者。卜昀无法,只得胡乱说了个名字。谁知那医者听了,竟然眉飞色舞道:“我本以为此书早已失传,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存本在矣!”

卜昀见他如此激动,倒不免心中一动,便故意道:“这并没什么稀奇的。我家祖上便是行医出身。如今虽没什么人仍在这一行了,但也还有些许家藏。老先生若不怪晚生造次,可随时至我家随便翻阅。”

老少二人至此便聊开了起来。那医者见卜昀话里话外透出对程吟关怀意思,便将仍存的几分疑虑也打消得干干净净。因他见洛京这几日颇不太平,他们二人又是跟着顾钧过来的,他便以为卜昀是怕这姑娘身涉险地,方才费尽心机好心办了这坏事。卜昀因怕他在程吟面前拆穿自己,也分外卖力配合,凡不要紧的事情,能说的也都说与了这老者听。

二人聊了足有一个时辰,那医者方道:“多谢公子不吝赐教。只是老朽年岁大了,恐经不起如此舟车劳顿之苦了。倒是还有两个亲传的弟子,也是族中子弟,若他日有机会,定当到府上拜访求教。”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关于程吟伤情的闲话。那老医者虽说起药理来一派老学究气,但毕竟医者仁心,仍是关切道:“这位姑娘虽底子不差,但这回真是冻得狠了。今冬切记再不可受寒了。至明年开春之前,都要穿得和暖些。等过了初夏,若是喘嗽的症状再没发过,便没事了。否则若是因腠理疏松,卫气不固,为外邪侵袭,到时候反复发作,气阴俱伤,是要伤及根本的。此外……”说到这里,那老者略想了想措辞,便续道,“公子看看情形,那几味料能断还是断了吧。毕竟还年轻,女子若长期血脉阻滞,总归不是好事。将来若是生养事上有艰难,反悔之晚矣。”

卜昀听了,不由得一愣。然后便略有赧色道:“老先生说得是。晚生都记下了。这几日在这里还请先生多费心了。“

好容易打发了这位老者,卜昀才得空到里头看程吟情形。此时她早已沉沉睡去多时。因那屋内生着火,倒甚是暖和。卜昀见程吟身上被衾盖得并不厚,脸颊上却显出两片绯色来。他怕炭火气太过干燥,恐她肺内郁结之寒气运化失调,积液成痰,痰阻气道,反倒不利,因此便将她床头一个火盆推到窗边去。回身却看到外头又开始纷纷扬扬下起雪来,虽是悄无声息,这一会儿的功夫,早已将房顶、街道都罩上了厚厚一层白色。此景倒似是让他有所感触。他见程吟所卧的榻边有个脚踏,便笼起袖管,独自坐了下去,抬头看着窗外雪色默默无语。

其实方才那老者所说的话,乃是他这一年来心中一大病。不为别的,只是从当初自己起了这个主意以来,就明白此计虽于人无害,通盘却也全只是为了自己考虑。他自幼托身在卜家,有祖母疼爱。但父母之事,从不敢忘。心心念念二十载,最大的苦,就是无人助力。直到程吟仗着身上本事,大胆假借方家小姐之名入了卜家方才有了转机。起先卜昀虽然有过犹豫,但却将计就计搅乱起卜家糜家两潭死水,想要浑水摸鱼见机行事。

后来程吟因中毒失了本事,无奈之下只得与他真成了婚。卜昀虽未完全与之摊牌,但身边实在没有得力之人,他便渐渐地起了这个心思,想将她困在身边,好借她姐弟二人之力行事。他谋划得天衣无缝,只将东西搁在自己身上,料想必能瞒得过人去。直到今日碰上了这么一个老大夫,鼻子甚毒,一下子竟给他闻了出来。其实若是卜昀真沉得住气,抵死不认,此事未必不能轻轻揭过。但自从因糜允之事发,卜昀与程吟生了嫌隙以来,他原本就已心如死灰,却骤然间因洛京这场意外失而复得,自己尚且仍有些迷蒙着,便轻松叫这老江湖三两句话给诈了出来。好在这人所求有限,而卜昀此时便是对方要金山银山,也是愿意给的。

想到这里,卜昀便不禁有些后怕起来。其实从程吟从糜家出来至今,他就从未有过一刻安心。先头他惧的是程吟功力恢复后便会离他而去,后来又惧程吟得了钟回这个帮手不再事事问他。直到前些日子二人因糜允之事分道扬镳,他方才惊觉,自己与她,本就是天差地别,毫无一致之处。他若想要为了她好,两人就此分别,倒未必就是坏事——只须自己看得开些罢了。

可是此次洛京之围,程吟竟甘冒性命之险来寻他,倒叫他惊觉,自己这辈子,在她的事情上,怕是永远都难看开。他本也明白,正因自己这看不来,所以虽有这件心病,却从未想过要真正彻底解决它。如今程吟能做到这地步,便是认定了自己的意思。卜昀因此更是心中只打定了一个主意,无论这件事情还能瞒多久,他便不会再为此事后悔。既然她已认定了自己,他便不会再放开手了。

“咳咳”一阵嗽喘声传来。卜昀连忙起身拿下炉子上吊着的一壶水,兑了一些在榻边矮几上的杯子里。程吟见他端了水过来,也不推辞,起身就着他手里就喝了大半杯,方觉喉咙间干痒好些了。喝完了水,程吟看他方才缩在地上,甚是可怜的样子,便道:“你这身上的伤还没好透,也不必陪我。且好生找个地方休息去罢。”

“这里比那山洞里可是要和暖多了,何况有你在这里,我心里觉得甚是受用,身上便爽快得很。”

程吟头次听他说些轻佻的话语,虽旁边并没别的人,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她才吃了发散的药,又睡了一觉,力气便恢复了不少,于是一边作势便要起来,一边道:“快别胡说了。我看天也快亮了,不如换你上来躺一躺,有事我再叫你。”

卜昀却拦住她身子道:“何必如此麻烦。横竖这榻也容得下二人,我和夫人同卧便是了。”

程吟听了脸上绯色更甚,便叫他少开口胡说,一会儿人进来了,像什么样子。卜昀却不理她,只自顾和衣坐了上来,抓住她双手将她摁回到被子里。卜昀自己则侧卧在她身旁,将她用被子紧紧裹了抱在怀中。他闭了双目,将头伏在她颈窝处,并不回答她一字一言。程吟扎挣了一会儿,并没什么用处,见他装睡,心中不觉好笑起来,口中便道:“你怎可如此无理欺负人起来。”

卜昀便闷声幽幽道:“别乱动了。你若是不平,明日我便奠雁牵羊写聘书给程哦。他要是答应了,以后总不会老说是我欺负你了。”

程吟听他这话说得奇了,便用力翻了身,对着他道:“什么平不平的。你休要同他说这些无礼之言。”

“古人婚嫁取三书六礼,我们平头百姓的,只需纳采、纳征、亲迎三礼即可。你我二人亲迎、纳征这二礼早已是过了的。如今只缺个纳采之礼了。横竖我们无父无母,我便只需问问你兄弟意思。想来他也没甚可反驳的。等我二人写定了聘书,从此天涯海角,看你还往哪里逃去。”卜昀说这些话时并不抬头,仍只窝在程吟肩头,音色却异常冷静,与先前玩笑之语全然不同。

程吟知他素来便是在亲近的人跟前,虽举止温和,却也一向为人冷峻,从不拿这些正经事情说笑。如今见他虽不看着自己,却口气严肃,便知他是认真回应自己前日孤身欲救他之事,心中骤然一暖,这连日来所受饥寒之苦,便仿佛全然不曾经过一般。二人一时尽皆无言,却都解了对方心意,如此便相拥着一直到了天亮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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