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潭底(2 / 2)
于是那水泡又载着二人像个直升的电梯般快速向上,冲出水面的一瞬间,那光圈立刻消失了,余仁仁只感觉脚下一空,重心一落,忍不住吓得闭了眼,紧紧拽着江珩的胳膊。江珩见余仁仁急急坠下,忙捞了她一把,喊道:“自己飞啊。”余仁仁这才想起脚上的飞行鞋,忙并了双脚,足尖一点,这才悬在了半空中,稳住了身子。
这桃花潭三面环山,潭面上长年烟波浩渺,江珩与余仁仁停驻在潭心半空之中,远远望去,仿佛两位仙人飘立在云雾之上。突然一阵风雾飘来,两人脸上似一层细纱轻拂而过,只觉得满面湿漉漉的。余仁仁抹了一把潮湿的脸,抬眼望着江珩,见他长如羽扇的睫毛上也是湿漉漉的好似挂着露珠,看起来像含了泪一般,心里的强迫症要犯了,恨不得上手将他睫毛上的水汽抹去。余仁仁刚抬手伸到他面前,只见江珩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腕轻轻一抓,侧脸望着她问道:“干吗?”
余仁仁嘻嘻一笑:“我看你快哭了,想帮你抹抹眼泪的。”
“谁要哭了?”江珩习惯地皱了眉,将余仁仁的手一扔。
“我以为你回不了恒界空间,急哭了。没关系的,这次不行,咱们再找别的方法。”余仁仁笑着宽慰江珩。
江珩突然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余仁仁问道:“你知道怎么回去?”
“我不知道!”余仁仁吓得赶紧撒谎。她不敢叫江珩知道破界器的存在,怕他搜了去不还她,她还要回家的呢。
江珩将目光锁在了余仁仁的眼仁里,想看看她有没有撒谎,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余仁仁想起江珩帮张沄测谎的一幕,吓得赶紧将他的手一甩,语无伦次地埋怨道:“你......你抓我的手做什么?古代的人都讲究男女授受不清,你这样抓着我,被别人看到了,会......会......”
江珩倒是没有继续去抓她的手腕,只是微微一笑:“你又不是古人,难不成我抓了你的手,你就要嫁给我不成?”
“你想得美!”余仁仁呸道,心里暗想,你一个2100年来的孙辈,也妄想娶你祖奶奶,没门!不过,心里的话余仁仁不敢说出来,江珩这尊大神,不宜得罪。于是余仁仁想着想着,越想越不公平,只觉得心里跟这傍晚的潭面一般潮湿阴郁了,唉~ 明明是个小姑奶奶几十岁的孙子,却要姑奶奶我当爷一般地小心讨好着,悲哀啊,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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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
张府里白日里闹鬼的消息传开之后,那两个见了“鬼”的家仆不用说了,早已吓得病倒,府里人人害怕,各人手头上的事都办得心不在焉,聚一起便小声议论。今日厨房里的晚饭烧糊了,菜也不可口,靠近大少爷院子的几处石子路并花坛子都无人敢去打扫了。管家婆子跳出来狠狠地责骂了一通,罚了几个小厮丫鬟,这才让众人稍稍闭了嘴。
管家柳嬷嬷训完了话之后,便回了夫人的院子。张夫人正坐在堂屋里惊慌不安地拧着手中的帕子,见嬷嬷回来了,急问道:“底下的人都在议论些什么?”
“回夫人。老奴已将那嚼舌根的几人罚了,不会再有人议论大少奶奶的事了。”
张夫人听到大少奶奶四个字,吓了一跳,拿着帕子的手一挥惊道:“别提她!”然后惊慌地望了望门窗外,指着丫鬟喊道,“把门窗关紧。别让她进来了!”
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梅雪与竹青慌忙去关门窗。那梅雪一紧张,关窗时不小心袖子拂到了一只青瓷花瓶,只听嘭地一声脆响,那青瓷瓶碎了一地。梅雪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大喊:“大少奶奶,饶命啊!”
张夫人更慌了,一把掐住了常嬷嬷的手臂,问道:“是......是她来了吗?”
柳嬷嬷也被吓了一跳,却被夫人死命一掐痛得回了神,清醒了过来,劝道:“夫人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是梅雪这丫头不小心打破了花瓶子。”柳嬷嬷让竹青扶着夫人,走过去将吓得魂不守舍的梅雪拎了起来,一巴掌扇过去骂道:“作死呢。好好的人也给你吓死了。还不快收拾了。”
梅雪挨了打也不敢哭,捂着脸却仍是一脸惊恐,口中喃喃念道:“大少奶奶回来了。她回来了。”
“闭嘴!”柳嬷嬷又是一巴掌,将她扇得跌落在地,“滚出去!”
梅雪跌跌爬爬地滚出了夫人的屋子,只见屋外门口挂的两只灯笼摇曳不停,烛火忽明忽暗,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着灯火,再一望昏暗的院里模模糊糊,院墙边巨石旁一丛翠竹被夜风吹得呜呜作响,如女鬼哭泣一般幽怨凄惨。梅雪抱头一声惨叫,又蹿进了屋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张夫人又被唬了一跳,叫柳嬷嬷拉她出去。那梅雪被吓破了胆,缩在墙角怎么也不肯离开屋子,只说院子里有鬼影。张夫人更骇了,忙叫了一群小厮站在廊下守着,屋里又加了好几个小丫鬟,烛火点了个通亮,自己也不敢睡,坐在堂屋里睁着眼直闹到鸡鸣天亮。柳嬷嬷见天亮了,安抚了夫人,劝她睡一会儿。谁知那躲在墙角一夜没作声的梅雪突然神经兮兮地来了一句,说白天也不管,大少奶奶日头下也能现身。本来一夜没合眼的张夫人已是精疲力竭,昏昏欲睡了,一听这话,那熬出满眶红血丝的眼睛又强睁了开来,拉着柳嬷嬷问道:“这可怎么办啊?”
柳嬷嬷到底是个经过事的老嬷嬷,胆子大,见识也多。她听人说会龙山上栖霞观中的太盛道长道行了得,就是不轻易下山,不如夫人亲自上山叩求道长来家中做场法事超度超度,让那大少奶奶不得作祟。张夫人只求家宅平安,听了柳嬷嬷的话,忙让下人套了车马出门,准备上会龙山请道长回家驱鬼。
张夫人的院里闹了一夜,余仁仁却在自己的屋里的雕花大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等她懒懒起了床,洗漱完毕,正好到了饭点。她不急不慢地跟江珩一起吃着午饭,看江珩吃得一本正经,想起自己昨晚偷偷吩咐厨房里的厨娘用猪油炒那青菜,又吩咐将素丸子换成了肉丸子,忍不住得意。反正他食不知味,吃没吃肉压根也尝不出来,何必让自己跟着他吃素呢。江珩见她不老实吃饭,一个劲儿盯着自己傻笑,低头检查了一番,觉得自己并无不妥,又皱了眉问道:“你不吃饭,看我做什么?”
余仁仁嘻嘻一笑,不要脸地调戏了一句:“看你长得好看呗!秀色可餐!”
“胡说!”没想到江珩脸皮这么薄,被余仁仁一调戏,白净的面皮上立刻起了两坨红,说话间便晕染开来,将一贯惨白的脸整个换了个颜色。
余仁仁见他脸红了,更高兴了,正要好好调戏一番,却听见远处叮叮咚咚一阵铃声传来,伴着门外些许嘈杂的脚步声。发生什么事了?余仁仁好奇心上来了,丢下碗筷就奔出去看热闹了。江珩见余仁仁跑了,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滚烫的面皮,继续认真地吃饭。
原来是张夫人将会龙山栖霞观里的太盛道长请到家中了。那太盛道长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长眉凤目,神采奕奕,一派仙风道骨,手里执着一柄拂尘,背后插着一根桃木剑,身后跟着八个漂亮的小道童拿着各色法器,在园子里两排站开,好大的排场!
除了跟在张夫人身后的丫鬟婆子,园子各个角落里都躲着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那太盛道长,想看看到底是如何抓鬼的。也不知是沉了潭变了厉鬼的大少奶奶厉害,还是这道长道行高深?余仁仁也躲在一个小厮身后,一拍他肩膀问道:“这牛逼哄哄的老道是何方神圣?”
那小厮正猫着腰看得聚精会神,被余仁仁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得跌落在地,一回头却乐了:“余姑娘,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