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古夕三元天下赞 今朝六首世间罕(1 / 2)
朱明国长坑县今年县试时间,安排在四月初七。这一天是小满,意味着农忙的开始。劝课农桑和开科取士,是官员最重要的两项任务。
因此,在四月初七的这天,长坑县整个县衙都繁忙了起来。门外,已经来了数百位读人,有白发苍苍,有垂髫小儿,但大部分都是木义言这样二十多岁的。
长坑县是个小县,只有数万人,读人才不多。但因为今年新皇登基,明年开恩科,所以报名考试才达到数百人。但即使人数增加,名额却没有增加,还是只取前六十名。
木义言和李纯仁、唐冉三人,一早已经在县衙大门等候了。三个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只是李纯仁二人有家丁扛着,木义言是自己扛着,谁叫他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呢。
“当当当”啰响六声,众位学子依次入场。很多人,已经考过数遍,对于流程相当熟悉。即使木义言第一次来考,也是打听清楚了。
径直来到自己的座位号“丙戌”号,考题已经放好,轻轻打开,还是老规矩,有五大类,分别是四文、五经文、试贴和杂文。毫无疑问,最重要的是四文和五经文。
四文第一题的题目,就是“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这句话出自《论语泰伯,本意是歌颂尧的,倒也中规中矩。
一看到这一题,不用任何思索,木义言头脑中有了一篇文章,他连草稿都不需要打,直接誊写在正稿上。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或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賦气成形,故言人之性必本乎天。”这句话,来自文天祥的《正气歌,立意已经非常高了。开篇是最重要的,后面自然水到渠成。
第一个交完卷,木义言回到客栈,倒头就睡,连晚饭也没吃,连李纯仁二人叫唤也不理。李纯仁以为木义言这次名落孙山,也不再打扰。
三天后放榜,李纯仁二人怕木义言触景伤情,也没叫他一起去看放榜。木义言也乐得清闲,自己在那里读。
就这样一直清净到中午时分,突然间,外面一阵锣鼓喧嚣,鞭炮齐鸣。预料中什么,木义言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卧室门外,就看到一大群人簇拥着李纯仁和唐冉冲了进来。
看到木义言,唐冉兴高采烈道:“本生,中了,中了,你中了。”已经兴奋到说不出话来。李纯仁这时也兴奋道:“本生,你中了头名,是本届县试案首。”
在和衙役验过身份,接过烫金红贴,木义言和众位同窗开怀痛饮、放浪形骸,大醉三日。
一个月后,马上就是府试和院试。为了节省在路上的时间,也为了更好的读,在有人赞助的情况下,木义言和李纯仁、唐冉就住在客栈了。
这一日,本来和往日一样,清净无事,但一人的来访,却打破了这个清净。来访之人,正是木义言的大伯,那个抢了他家产的大伯,木扬灵。
看着假仁假义、戴着面具寒暄的大伯,木义言很不耐烦的应付了一阵,直接开口道:“大伯,你今日前来,怕不是专程前来道贺的吧。有事直说。”
这么不客气的问话,让木扬灵眉头一皱,但有求于人,还是强忍怒火道:“义言,你的才华,我们都是知道。他日中举,甚至中进士都是可能的。但你看你大哥,都快三十岁了,还是一个童生,都快愁死我们了。”这个大哥,是大伯木扬灵的长子,木义凡。
木义言也不接话,让木扬灵继续说。木义言自觉尴尬,但只能继续道:“义言,大伯和你商量一下。大伯可以把你家产现在就还给你,只要你答应大伯,在你府试和院试的时候,把名字换做义凡即可。”
听完木扬灵这番话,木义言火冒三丈,猛地站起来,刚想反驳。但冷静一下,又坐了下来,冷笑道:“大伯,即使我肯改,县学也不好过吧。”
木扬灵闻言,以为木义言答应了,大喜过望道:“义言你放心,县里我都打点清楚了。”
感情已经做好功课了,木义言更是恼怒,毫不客气道:“大伯,请回吧。我是不可能更改名字的。”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木扬灵顿时脸色大变,冷冷道:“义言,你可要想清楚,大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威胁来了,木义言毫无惧色道:“走吧。我一身正气,什么酒都不怕。”
“哼,”木扬灵一甩衣袖,气哄哄走了,临走时留下几个字:“你等着!”
不以为意的木义言,只是刻苦读。但真正的清净,却一去不复返。几日之后,大街小巷突然间流传一个谣言,说木义言的县案首是买来的。要不然以前一个一文不名的人,怎么一下子成了案首。传得有鼻子有眼,连木义言都知道了。不过他知道之后,只是一笑,清楚知道这是木扬灵的诡计,企图分散他的心思。
但他想抽身世外,灾祸却从天而降。县衙来人,要传唤他去问话。来到县衙,却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木义言大吃一惊,木扬灵坐在右边,左边坐的是县学政。木扬灵正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拍”,木义言一到大堂,县令立马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大胆童生木义言,你可知罪?”
心知木扬灵已经和他们沟通的木义言,淡淡反问道:“县令大人,不知晚生何罪之有?”
县令怒道:“你勾结县学之人,提前获得考题,骗取县案首。如此恶劣手段,还敢狡辩。”
木义言一笑道:“县令大人言我勾结县学之人,学政大人在此,你可以问问他。还有,如果我勾结县学之人,那和我勾结之人呢?为何他没有过堂?”
县学政微微一笑道:“县学之人已经畏罪潜逃,我等自会派人抓捕。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我已经发文提学道,要求免去你的县案首之位。”县案首是要州里的提学道才能免去的。
好狠毒的计谋啊,木义言怒不可歇道:“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就说我勾结县学之人,何以服众。”
县令嘿嘿一笑道:“打到你说,就可以服众了。来人,先打三十大板再说。”
“慢着,”一个淡淡的声音制止了衙役的水火棍,一个身穿三品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县令和县学政二人赶忙跑到前面来行礼道:“参加提学大人。”
来者,正是长坑县上级通州提学严甫禾。
严甫禾瞟了一眼县令和县学政,冷冷道:“二位大人,办的好案子啊。”
一听这话,二人吓出一身冷汗,县令战战兢兢道:“提学大人,下官……”
严甫禾打断他的话道:“我收到长坑县行文,发现处处疏漏。如今在堂外听审半天,更是愤怒。无凭无证,就要剥夺一个县案首的身份,你们也做得出来?”
然后对着木义言道:“此间之事,我自会处理。但如今谣言纷纷,如果不做一点事情,恐难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