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如来(1 / 2)
“不成阿, 均王殿下不能离开这里?!”月傀儡唬得伞都掉了。
高小怜冷冷道:“堂堂太后总不能和小叔子在大马路上野战?傀儡大人, 你要通融就通融到底?”
月傀儡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泪:“谁通融了!?月道组只要一碰上你们俩个瘟神, 真就成了大废物了……
好在凤辇的速度不快, 急忙命人飞报太傅齐銮和皇帝明炜。
分给高小怜一匹马,二人骑着,及大约一千名虞察司亦步亦趋跟着凤辇。
凤辇果然不是去皇宫的方向,均王府是所有亲王府最偏僻的, 出了这条街左拐就算是出了皇城, 来到内城, 因为入夜, 还下着小雨, 官道上几乎没什么人……
太后的掌事太监也骑着马过来, 一急声音越发尖利:“傀儡大人,事情似乎很奇怪, 太后娘娘居然说要出城!她是不是被挟持了?”
月傀儡技痒, 用腹语模仿他的声音, 就像太监自己和自己说话:“那也没办法呀, 谁让她那么蠢?明知道均王被囚禁, 还要招他陪酒?是我也会先挟持她出城再说?”
太监顾不得他的可恶, 摇头:“应该是她被西宁郡王妃挟持了……”
月傀儡越发嘲笑起来:“我只知道西宁郡王妃一直对镇南郡王沐磊死缠烂打!而太后娘娘则对均王殿下垂涎三尺?不然, 你这会子上辇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太监直摇头:“就是因为不敢上去, 才求傀儡大人上去?”
“我去, 开什么玩笑?若看到了太后娘娘的裸体, 我的眼珠子会不会被挖出来,当泡踩?”
太监无比同意:这……这该怎么办嘛?
月傀儡忽然觉得太傅和皇帝其实谁都不会来了……而且,问都不会问。
辇下的人无限遐思辇上的旖旎风光,辇上的人苦不堪言,太后李凤儿被勒着嘴,捆绑着手脚,狼狈不堪,气的眼泪流出来。
然而明湛不但不问她手脚是不是麻了,连看也不看她,却问齐玫道:“你为什么救我?我杀了你大哥齐玺?”
“我大哥难道不是恐狼杀的么?死了的已经死了,我要为活着的人多想想,”齐玫目光炯炯,没有了大笑姑婆的戏谑,非常正经,“我救你,完全是因为一个人。因为没有了你,他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明湛知道她说的不是沐磊,而是西宁郡王,其时大秦南疆范围只到哈密卫,前面是帖木儿汗国,也是漠北王朝的一个分支,由于不像覆灭了的漠北王朝那样皇族之间骨肉相残,所以经过一百年的休养生息,它非常强大。
而大秦的全部兵力财力都放在北伐,导致西宁郡王兵不多,以守为主,十二年来,他就像一个屏障,艰难地守住了那一条西北边陲的界限,某种意义上说功劳不输明湛灭漠北王朝。
如果明湛一直被囚禁,漠南漠北将再次陷入骚乱,甚至重新复辟出一个新王朝都说不定。
而帖木儿汗国本来就是因为明湛过于强大,在漠北所向披靡才一直没有使出全力攻打哈密卫。
“再说了,他一直缺火器,想用马跟你换呢?”齐玫道,“可是你为人一向牛哄哄地,西宁郡王他也心高气傲?”
火器谁不缺?拥有河西走廊的西宁郡王不缺马,明湛更不缺,因为他打下了漠北。
一时不明白齐玫的意思。
“我哪儿知道他缺啥?我只是替他鸣不平!”齐玫忽探身,一把薅起明湛的衣领,眼睛里闪着悲绝的怒火:“你这个混蛋!为了一个女人做缩头乌龟!你想过正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么?赤血染黄沙,青春变白发,他们谁没有春闺梦里人?!”
明湛被她质问 ,脸发烧,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我不单只为她,我不想走,因为明黯曾经跟我说,他说,你选择一蹶不振,那我就陪你一蹶不振,可是,你若再次举起剑,咱们就是敌人!我不能选择了小怜在先,父皇一驾崩,就带着他给的六十万大军,十万府兵无耻地掀起一场内战,来……”
他话没说完,后面显然想说:篡位。
避过这两个字,他又道:“我只要回去,就身不由己……”
齐玫听他说,这才放了手,琢磨他的话里透露了,他曾经在皇位和高小怜之间选择了后者……
“那你为什么又改主意要回去了?”她冷冷问。
明湛眼眸低垂,“我没想到你为了让我出城,挟持了太后!这也太疯狂了……”
齐玫看见这位名满天下的藩王就像个迷茫的孩子,就道:“均王殿下,南疆和漠南漠北息息相关,少不了西宁郡王和您强强联手,如今你回燕地去,好好做你的藩王?尽臣子本份,若是皇帝仍然不容,那就不是你的错了?到时候举起剑,那是自卫!您父皇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您的!”
这话倒是没错,明湛点了点头,又焦急地问:“可你我劫持太后脱身,留下来的小怜如何自保?”
齐玫又来气了:“均王殿下,只要您把高小怜忘了,举起您的剑,做回那个扫平漠北的大英雄,做整个大秦的屏障,我将留下来,用命护她周全!”
明湛:……
之后,二个人都没再说话,直到凤辇出城,落了地,辇外传来沐磊狂喜的声音:“冰湛!!是你么?太好了,出来!”
明湛才对齐玫说:“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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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儿眼睁睁看着明湛走了,嘴上的绳子被刀子挑开,她张嘴就骂,却因为几个时辰嘴咧着,嗓子干得像沙漠,发不出一个音……
齐玫倒了一大盏清水,端过来,笑道:“太后娘娘,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李凤儿看见水,犹如渴死的鱼见到了甘露,咕嘟咕嘟……咳咳咳…呛的脸红脖子粗,一口气喝光,才喘气,说:“现在杀了你又有什么用?”
齐玫摇摇头,“我不信,只要我一放了你,你立刻就会杀我。”
李凤儿生平没见过这么难缠的鬼,“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也不怎么办,”齐玫忽然又笑嘻嘻地,“刚刚给你喝的水里,我下了蛊?是南疆苗巫给我的,叫信蛊,每月随女子月信发作,因而得名,我每月会给你解药。”
李凤儿唬得魂飞魄散,哭着嚷道:“齐玫!你为何对我这么残忍!?
齐玫用手勾着李凤儿漂亮的脸蛋,咬牙切齿道:“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你这个毒妇!先帝刚驾崩,我姐姐太子妃齐环正卧病,你趁我回西宁郡王府料理的几天时间,害死了她,不然,你现在只是太妃,哪里能做太后!?”
忽然说起这个,李凤儿气的嘴唇发抖,说:别含血喷人!太子妃她是因为抱病参加先帝丧礼,天气酷热,中了暑气……”
“是啊,跪着临哭,再加上吃不上喝不上,不许睡觉,只用了四天,你就用吃人的礼法,光明正大把她折磨死了!”齐玫冷笑道,“当时所有人,就连御医都苦苦求你,别让太子妃参加丧礼了,你就是不允,说只要有一口气抬也要抬出来,要换成是你亲姐姐李奴儿,你会那么狠?”
遇到杠精了,李凤儿无话可说,随即手脚被解放,搓着麻痹的手脚,道:“咱们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到太子陵去转一圈,让全上京的人都知道,太后出城是为了祭拜亡夫?”
太子已经不是太子了,明炜登基后尊他老子为仁帝,可是习惯上这么叫。
这和齐玫想的不谋而合,因为要给明湛时间走远。
祭拜了太子陵,在伽蓝寺用素斋,方丈不意太后忽然驾临,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胡乱凑了四十几道精品素菜,可是太后哪里吃的下去?
一直到天亮,面如死灰一样地回了慈宁宫。
吃饭的时候,高小怜偷偷伸出大拇哥:“齐玫姐姐,雷公是你二大爷,电母是你大姨妈!你太厉害了。”
齐玫冷冷道:“做这一切有条件,明湛答应我把你忘了……”
噢……高小怜问:“他是怎么说的?”
齐玫刚要回答,忽然觉得明湛说的我答应你,也可以理解为:我答应你,用火器和西宁郡王换马……
这个男人真可恶,一丝一毫不肯负了他的女人!
可是高小怜还眼巴巴地等着,她改口道:“男人建功立业的时候,女人不能给他拖后腿,你不要和他通信,哭哭啼啼说我想你,知道了吗?”
高小怜: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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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儿刚刚脱了大衣裳,靠在凤榻上,等太医来把脉,人报:陛下和太傅大人来问疾……
什么叫问疾?拐着弯地说她有病?不过李凤儿直觉中了蛊以后,就像身体里有了邪恶的鬼胎,它在一点点长大,她全身无力,面无人色……
因为太傅也来了,所以宫人垂帘。
李凤儿心里苦笑,这倒是如愿以偿垂帘了,只不过是在自己宫里,看起来,她真没那个命……
很快明炜和齐銮进来。
齐銮在帘外,行礼后,和妹妹齐玫谈话。
明炜则进了珠帘内,看见李凤儿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心里又恨又酸……
李凤儿看见外甥,眼泪夺眶而出,“炜儿,母后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哭诉让明炜厌烦极了,问一旁侍立的高小怜:“高尚仪,到底怎么回事?”
高小怜自然一五一十,说太后去均王府说服老大臣们支持她垂帘听政,正要回宫却发现齐玫招了男宠在辇上等,然后齐玫喝多了,要招均王爷出来陪酒,末了说:“均王爷进了轿辇,我就和月傀儡在辇外,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明炜为此一夜未眠,冷笑:“还能发生什么?母后又为了我们三兄妹,牺牲了色相?!朕不知道怎么感谢这份恩情!”
高小怜默默地,明湛跑了,明炜大概气疯了……偷眼看李凤儿,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今天早朝,大臣们对此议论纷纷,朕当众宣布,十四叔因病滞留上京,燕地没人镇守,所以他稍好了,就回去了。而母后是去祭拜帝陵,两者之间毫无关联。”
李凤儿点点头,冷淡地说:“多谢皇帝周全。”
母子已经行同路人。
这时候,宫人回禀太医到了,李凤儿叫进,宫人们把凤榻前面的幕帷拉上。
刘太医进来,行礼,然后给太后把脉,刘太医已经七十多岁了,不用悬丝诊脉,腕子上蒙一条巾帕即可。
明炜道:“那母后您休息,朕有话和高尚仪到御花园说说……”
李凤儿冷冷道:去吧。
高小怜只得和明炜一起出了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