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团聚（二）（1 / 2）

“淳化学堂。这个地方你听过么？”陆绅碰了碰茶杯, 清脆的响声将于心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回来。

“嗯, 我听素……杨素闲聊的时候说起过, 这是一家开办在汴京北侧的学堂。别家的学堂以培养进士树立名望，唯有它的成功是个例外。淳化元年*，这家学堂里有位打杂役的书童入宫当了宦官, 幸得平日在学堂里旁听的知识，他在宫中很快升职, 甚至还被先帝提拔为朝堂官员。

“当他的事迹流传开, 许多学堂以这样的“仕途之路”为耻, 叫停了杂役书童这项职务。唯有淳化学堂碍于宦官的面子，没敢做出任何改变。

“后来宦官功成身退，离宫以后亲自接手淳化学堂。有他坐镇, 学堂渐渐吸引来一批特殊的寒门少年, 其中不乏有人走上他的老路，入宫进|入内侍省。

“再后来，淳化学堂的书童制度成为了敲开内侍省的“金砖”, 学堂中人一旦入宫, 往往会被安排在陛下|身边做事，得到接近权利核心的机会。

“听说本朝现在名望即升的入内押班雷允恭, 就是特意拜师淳化学堂，修习一年之久才得以选召入宫的。”

“啧, 话说得这么全, 看来是不需要我进行任何补充了。”陆绅抿一口茶, 星目中映衬着琥珀色的茶汤, “‘许多学堂以这样的“仕途之路”为耻’，那么……你呢？你怎么想？怎么看待这些准备进|入内侍省的寒门少年，包括雷允恭？”

琥珀色的眸光追逐着于心的眼睛，陆绅继续追问着。他的棱角柔和，神情并不严肃，却有着迫令旁人拿出严肃态度去对待的气势。

于心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反倒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怀念。

难道她以前也经历过同样的感觉吗？

对于面具男，于心充满揣测。然而对于面具男所提出的问题，她倒是没有半分犹豫。诚恳地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他们可耻。那些叫嚣着可耻的人，有多少人能同他们一样，找到一条通往未来明确的路呢？”

就连她自己也是直到今天才看清了自己的未来。

“……”陆绅十指交叉握在桌面，若有所思。几许沉默后，笑了笑，“你这样想事情会好办很多，现在我正式向你说明娘娘的计划。

“首先，她需要你乔庄成小少年的模样，混入淳化学堂里当杂役门童。学习期间，你不仅需要掌握许多知识，更要观察同期少年人的仪姿和处事，把扮演行为变得自然。

“待你学成后，娘娘她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做，至于是什么……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

“我，当男……孩？”于心用食指指着自己鼻子，小嘴大张着仿佛要吞苍蝇一样。

“准确说法，现在的任务是如何扮演好一位小少年。”

“可……我，我是女的……”

“哦，有什么关系？”陆绅向她的胸前扫了一眼。

“………………”

于心当然明白他扫的这一眼和所说的话对自己而言是多么沉重刺骨的打击。

平胸。

这两个字简直昭然若揭啊！

这个面具男实在是太太太太太讨厌了！！！

“在淳化学堂里，你只需好好磨炼技巧就够了。有关户籍和生活方面的事，自有我帮你安排。对了，你的名字当然不能继续叫刘于心，你看看有什么想叫的名字么？”

“……”于心内心缭乱。

面具男居然径自开始商量细节了！？被他如此神速地晾在一旁，于心愣是拿捏不准自己接下来是该提醒他退回前一个步骤，听她表个态；还是该考虑他现在所提到的问题，起个新名字。

结果不待她有所反应，面具男突然故作惊诧道：“咦？想不出什么名字嘛？”说罢，又接了一话道，“那我来起呀？叫小李子如何~”

唔，这名字作为宫里的小黄门倒是司空见惯……唉等等，这不是谈话重点吧！？

“我是假装男孩，不是真内侍！我不接受！”于心总算记得从牙缝里憋出一句“我不同意”。

“哦，那叫小芝麻可好？我听说很多穷苦人家为了好养活，名字都是随口起的，你不觉得这名字跟你很配嘛~”

配？配哪里？

于心茫茫然与面具男对望。

陆绅眨眨眼睛，纵然隔着面具，还是露出了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这一刹那，于心恍然大悟。

——你懂？你懂个锤子啊！

“不要！”于心强硬道，对小芝麻深恶痛绝。

她十指紧握，真想两拳打掉面具男四颗门牙，让他说话漏风一边凉快儿去。

“哦……那叫小蚕豆？”

“不要！！！”于心磨牙霍霍。

“那……小桃子？”面具男似有妥协。

“……”这个还算好听，只是听起来更像女儿家的名字，给男孩子用不妥吧？

这边厢于心尚在思索着名字的可行性，那边厢陆绅却撇了撇嘴。

“不行啊，这个不配你。你最多叫小蟠桃吧。”他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