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愧于心 上（1 / 2）

王明珞再见刘于心时, 刘于心的伤势已无大碍。

依靠多日静养, 瓜子般的脸蛋终于有了几分丰腴。走起路来一弹一弹，水水灵灵的模样让人十分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气色倒是不错。只是……总觉得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于心, 心情不好？”王明珞问。

这段日子气温变幻无常，王明珞的公公刘美和婆婆相继染上风寒。由于担心刘美的病情，皇后娘娘特意在今日里召了王明珞入宫觐见。

平日的绝大多数时间, 王明珞都陪在公公婆婆身边伺候着。亲手端水喂药, 拭汗擦身, 丝毫不敢怠慢。这样的生活虽颇为辛苦枯燥，不过也得以图个心里清闲。总好过日日盯着刘从德那些小妾们争宠吃醋强多了。

此刻, 王明珞与刘于心共走在宫中的后花园。

一地枯叶遮住了石板路，向前延展着, 望不到路的边沿。

于心听了王明珞的问话, 慢慢止住脚步。低下头, 看着踩在脚底的叶子，叹一口气：“明珞，我伤到刑润知的心了。”

“刑公子！？”王明珞忍不住轻声叫，眉色讶然, “他难道进过内庭？”

“……”于心瞳间闪烁，愣愣地盯着脚尖, “我们见了几面，聊过许多事情……最后一次见面时, 我对他说, 他跟陆绅不一样。”

“……”

“我……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关于陆绅的事, 我怎么也不肯相信他就那样死了。”

“刑公子是怎么说的？”

“他……”于心用手捂着自己的唇，闭上眼睛，遮住悲伤，“他说我没有心。对他没有心……”

这些天，于心一直在回忆刑润知的话、他的动作、他的表情、还有他决绝的吻……

“为什么当时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于心喃喃问自己。

在听到她说喜欢他之后，她立刻把他跟另一个人比，糟透了；在他已经那么寒心的时候，她却一味追着他质问另一个人的事情，糟透了；在他决定离开的时候，她只顾着自己难过就抓着他的手不放，糟透了。

“一切都糟透了！”于心咬着牙，想苦笑，却一丝笑容也扯不出来。想哭，偏偏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想低头，试着慢慢蹭开脚底。却发现脚下的叶子被自己碾得粉碎，成为干枯的残片。

这不是叶子，而是被她践踏得四分五裂的刑润知的心……

王明珞看着于心紧紧攥在手心的五指，眉头一蹙。走上前去，将她的五指强制舒展开。

果然，于心的手心已经印出一排鲜红色的月牙。

既不能笑也不能哭，该是忍得很辛苦吧？

王明珞想着。

她将自己的指尖插|入于心的指缝，涩涩而笑：“于心，女人就是容易变成这样子。我也……常常将那个人与刘从德对比呢！”

那个人？难道是……

于心一急：“明珞！你对陆绅还是……”

王明珞露出怜悯的眼神：“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刘府是新的地牢，王明珞呆在里面过得毫无生机。每一天于晨曦中醒来时，她都无比期盼能出现那样一个人，把她从长久的折磨中解脱出来，让她过上无拘无束的日子。

——真得有那样一个人存在吗？

比刘从德颀秀英俊，比刘从德优雅风趣，比刘从德更懂得疼她的人……

王明珞越是这样问，越是喜欢沉浸在无穷无尽的对比中。如同失了魂一般，不愿理清现实。

也许，“陆绅”之于王明珞，早已不再是她所遇见的那个陆绅，而是化为一种渗入到骨髓里的执念。

令她深深恋慕的，不过是一个象征性的幻影。

远去的幻影……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于心听了这句话，紧紧回握|住王明珞的手。相牵的温度令她鼻尖一酸。

何止王明珞是傻子呢？这全天下间，从来都不缺在爱情里受伤的傻子。

“不会，女人本就是傻子！”于心如是回应。

王明珞听了于心的话，微微怔忪。目视前方，挽起一抹并不从容的笑容。

“是呀。我们都傻透了。”她这般感慨道。

微微颤抖的掌心传递着匹夫的勇气，给自己，也在给刘于心寻找借口。

两个女孩子肩并肩看向身前，眼中氤氲的水雾令景色朦胧难见。若隐若现中，她们仿佛看到了益州府外晨雾中的竹林。

年幼时，王明珞和刘于心最喜欢相牵着彼此的手，偷偷跑去那片竹林。对着粗细不同的竹筒敲击不停，笑声顺着空响的竹音传遍四野八方，经久不散没有终止。

那时候她们自在无忧，拥有快乐，几曾想过这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