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胎换骨 二（1 / 2）

郑司籍并没有给新入尚仪局的小宫女适应环境的时间，很快就赶着她们进|入了全天的体态练习。

于心虽然在这之前做过一定的功课, 但也不得不承认, 尚仪局不愧是掌礼仪的部门, 对局内女官的坐卧行都有远高于其他局的要求。很多训练方法对她来讲异常严苛。比如说——

顶碗直行：要求头顶平碗直走一段路程，不可用手扶，保持颈部以上瞿然不动。

悬铃取物：要求手臂系着铃铛，在拿取瓢、盆、瓶、盅时不可使其响动。稳筋脉, 安人心。

夹板捆背：要求在跪坐时尽可能的挺直腰背，并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一动不动。

……

种种训练, 郑司籍为小宫女们演示时都能做得熟练流畅，如鱼得水，看得人赏心悦目。然而轮到于心她们来做嘛，这些优雅的动作就全然变了味儿。

单是顶碗直行这一项，就卡了包括刘于心在内的五名宫女。

而通过此项目的另外三人，则都不是应届入宫者。她们是从往届宫女中一级级筛选到尚仪局来的, 也可以说是百千小宫女中的佼佼者，足见竞争之激|烈。

这三位老手脸上的神色并不轻松，即使顺利通过了第一项测验，她们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怠, 因为接下来她们面临更为苛刻的挑战。

在尝试几次失败后，杨素重新顶起平碗。摆脱了最初的慌乱, 她渐渐摸索出了成功的法诀。

其实, 顶碗是这些训练项目中最唬人的一门技术。这种特质的碗, 碗底很宽，重心在下。只要保持住从百会穴贯|穿到两脚间的竖直轴心，自信地直视前方，不要因为担心碗会掉下来就频频低头，绝对可以顺利到达终点。

杨素一路沉稳迈进，在距离终点不到一丈远的时候，内心忍不住发出愉悦的呼唤。

还有一步就可以通过啦！

可，蓦然之间，她的后背被某个人狠狠一推！！！

杨素立即失去身体平衡，前扑倒地。碗口凿地摔裂，尖锐的豁口划伤了她的手臂，冒出一行鲜血。

“啊！”疼得很。

“！”于心循声望去，立即奔过去查看杨素的伤势。

事发时，她正站在拿碗的位置，由于背对着路面，所以也摸不清状况。

“哎呀！你没事吧？刚刚我的碗掉了下来，我一时情急去接，没想到乱了你的步子！”龚妙莹立在于心身旁，故作惊讶地大叫，两只眼睛似小白|兔一般无辜。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推我！”杨素满脸通红，直愣愣吼道。

龚妙莹皱着眉，竟然带出一丝委屈的口气：“哎呀，你这就是冤枉人了！有人看见是我亲手推你嘛？”

“……”众人沉默，确实谁都没有注意到事情的起因。

“你瞧！你身前这地上有什么！你刚才就是被它不小心绊倒了。”龚妙莹指着地上颠倒黑白道，那是她趁人不备时扔过去的小石子。

“胡说，明明是你……”

“聒噪什么？”郑司籍不满，赶过来堵住了杨素的话。她也不过是刚刚去盯梢了另一组宫女的训练，离开还不及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

“郑司籍，杨素明明自己摔倒，却诬陷我推倒了她！” 龚妙莹贼喊捉贼，抢着答。

“你胡说！你胡说！”杨素猛一跺脚，顾不上疼，受伤的手臂指着龚妙莹，气得发抖。

郑司籍打量着眼前的情况，她看了看破碎的碗，看了看杨素离终点的距离，再看了看那枚石子。孰真孰假心中已有定论。

她是“老江湖”了，龚妙莹耍的这点小聪明不足道也！

然而，她并不打算点破。

“杨素，强辩毫无意义，你在浪费时间。无论情形如何，事实就是你在终点前摔倒了。如果想要进|入下一项训练，你只能重头再来！”郑司籍如此说。

她希望此事会成为这些小宫女们在宫中学到的第一个教训。所谓的防人之心与害人之心，这宫里每个角落里都有。

“我不……”杨素鼓起小包子脸，真不甘心。她还想反驳，却感觉于心紧紧捏着她的手心，用眼神制止她继续申辩。

杨素咬着嘴唇，忍了又忍，从鼻子呼出一口恶气，发出极小的鼻音，“哼！”

郑司籍见着她不说话了，扭头又看向龚妙莹：“龚妙莹，你说你‘又’弄掉了碗？倘若一直这么下去，你就是这八人里表现最差的。赶紧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吧！与其关心他人，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她意有所指。

“……是。”龚妙莹低头，收敛了脾气。

一场闹剧如是终止。

郑司籍暗叹口气，唉~又是一届让她操心的宫女呢！

她上前几步，站定在两组宫女中央，对着所有人大声叱厉道：“我尚仪局的宫女，是要在中宫集英殿内，紫宸礼堂之间，参引宾客，伴其左右的宫人。姣好的体态是万事根本，你们若是连眼前的困难都克服不了，我看就趁早滚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