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月牙(4)(2 / 2)
在羽认真打量凌寒半天。这人面容精致,皮肤比一般女孩子只怕还要细腻,大眼睛长睫毛的。他想说可爱型,可对方毕竟是兄长,这样不妥,就改口说:“不知道,就是没想到。”
凌寒笑着推搡他一下,面色看上去就像粉色的梅花盛开在五月,说不上来是怎样的美好。安在羽心里热了一下,化开千里冰封,哗啦啦雪碎的声音清脆悦耳,雪水融化成甜丝丝的糖浆,说话都沾染着蜜味。
起步,运球,上篮,迎风一跃,球就进了筐。穿梭奔跑间,汗滴下来,凌寒额发间都浸湿了,落在眼角,越发显出眼神的专注和狠绝。安在羽这个外行都知道这架势是专业的。这人个子不高,身形又瘦小,不站上球场,还真看不出来有这样的本事。
快到上学时间,学生们先后散去,只剩凌寒一个人打球了,他觉得无趣,就想起旁边挨冻的安在羽。两人临时组队成为师生,各怀着心思,一个热情地教,一个殷勤地学,太阳的热气升腾起来,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刚才那杯单薄的面本来也没多少,又是两个人分吃的,这会儿早被这运动量消耗光了。在羽闻着路边早餐店飘来的肉粥味儿,口水直流,转身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凌寒:“凌寒哥,请我吃早饭吧。我没带钱出来。”
“没问题。”凌寒运动完心里舒坦,想都没想就应下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凌寒顺着兴奋劲儿,嘴上也不带消停,快意人生地跟在羽讲起自己上学时候参加校队的事。话题从和肖毅他们组建篮球队,到参加校赛、联赛,再到获奖不断,最后一举拿到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总冠军,直说得眉飞色舞。
大学毕业后得知无缘职业篮球,凌寒闭门好几天,也不知触了哪根心弦,铁了心要做音乐,还非要到韩国发展。为这事儿跟家里谈判了很久,跟老爷子没少顶撞,赌着气和过去干干脆脆作了了结。打那以后,这些往事他在谁面前也很少再提。即便回国见到知己发小朋友们,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去戳他的隐晦,不过各自报备现状罢了。
那些小时候的雄心壮志和痴心妄想,明明早被埋藏深处蒙了厚厚的灰尘,这会儿不知怎的,特别想毫无保留地一股儿脑倾倒出来,全都说给这个小孩儿听。
讲到精彩的地方,凌寒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把当时情形还原出来。这副认真相逗得在羽笑个不停,觉得自己都想去做运动员了。
“哥,那你怎么后来没去打球呢?”
凌寒被问得愣住好一会儿:“音乐和篮球,是我的两大理想。我正在实现其中一个。”还能怎么着?难道要让他实话说是因为自己个子太矮,打不下去才选了音乐吧。这也太跌份儿了。
说完,凌寒笑开了,眯起的眼睛看着安在羽,嘴唇上翘的弧度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跟着笑。在羽心里又是暮然一抖,阳光正照在两人的侧脸上,原本阴凉的色彩变成了暖黄色,顺着光的缝隙,他隐隐觉得自己正向着一道柔美艳丽的光走去。
在羽差点没忍住去摸凌寒的头发,又觉得对哥哥太不尊重,失了辈分,一时拘束了起来。
凌寒不经意回头,看见在羽正盯着自己看。透过晨曦折射,少年精致的面容模糊在一簇白光中,颇为清冷。他心里一触动,想起了什么:“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安在羽嘴角连着心尖儿抖了一下,欲笑不笑,始终一言不发。
数着日子,应当是凌寒刚来韩国没多久,还没有被SE招揽进来当练习生的时候。有一天他出门闲逛忘记带伞,被困在首尔街头躲雨。惆怅无比的时候,一个少年从后面冲上来,塞给他一把伞,只是回眸一笑,就洒脱地蒙头走进了雨水里。
那少年应该是一直都没撑伞,在雨里待得久了,整个人和雨伞一样湿湿嗒嗒,衣角裤襟都在滴水。他脸上笑得似雨花飞舞,应和着水滴落地的声音,恰好动听。递伞时甚至没有正眼往这边瞧,只不经意似的仓促跟凌寒说了一句:“给你。”就转身走进了雨水里,仿佛水汽里的甘甜更吸引他。
凌寒反应过来想拦住,可少年动作快,他伸手连人的衣角都没碰到。少年在雨水中心站定,仰首迎接雨水垂怜,伸展了双手享受洗礼。清明的雨水中,少年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水雾的包裹住这人的细瘦身躯,白衬衫沾了水,贴在身上,衬出健硕的线条,他也毫不在意,仿若世间一切都与他隔离开来,不似他透亮,也分毫触不到他那股仙子气。
凌寒心头一颤,一时被当下情境惊住,忍不住细看。
少年发丝顺滑地贴在面部,双手由下往上一抹,就被翻到后面,左右环顾一圈,若无其事地往路对面去了。
凌寒终于收起了一早上高昂的兴致,睫毛低垂,细细思索。那把伞,现在还在他的行李箱里,后来也没用过。
“那时候在雨里,”凌寒试探着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下安在羽,眼神落在他的脸颊上。肌肤细白泛红,眉角处还落这一颗不大起眼的痣,“是你吗?”
“你还记得?我那时候还以为哥是个女孩儿。”安在羽咧嘴尴尬笑出声,略带羞涩,搔得凌寒心头发痒,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你的伞还在我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早就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