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涩季节(1)(2 / 2)
李建贤无可奈何地杵在一旁。
“今晚叫念诗过来一趟吧,你爸爸很想念她。”张怡柔声说。
“爸爸不是有车吗,这么方便,随时可以开车去接念诗过来。”念恩说着又望着父亲疑惑,“可爸爸为何没有这么做?”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建贤忍无可忍,说,“对自己的父亲就这么不尊重吗?”
保姆刚从厨房出来撞见这幕,顿时觉得不便,又退回厨房。
张怡默不做声地静坐在一旁。念恩很惊讶,她想:“为什么她不劝说爸爸,这不正是让她笼络我的机会吗?”
就这状态持续了十几分钟。
李建贤平静了一会,稍稍消点气。
“周末,我带你们出去玩。”李建贤平心静气地说。
念恩顺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起码尊重。
今天的阳光很灿烂,照亮了广阔的操场。
念恩绕着操场散步。她回想昨晚父亲说过的话,隐约觉得他也暗藏着无奈、孤独的一面,可自己就是执拗不愿向他低头。
夜深。小保姆动作熟练,她在放慢的温水的浴缸里撒下浴盐泡泡和花瓣。
紫苏缓缓出浴,用厚厚的大毛巾围住赤裸的身体。
她走出浴室,小保姆拎着一件洗熨好的衣服迎面走过来,服侍她穿上衣服。
紫苏款款地走下楼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拿起餐具斯文地吃起来。
艾母昂首看了她一眼,正色道:“紫苏,最近成绩怎么样了?”
紫苏继续吃着,随意回答了一句:“还不错!”
谈话之际,吴先生的手机响了。
“喂!”吴先生嗓门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小保姆上前帮吴先生撤开椅子,吴先生聊着走到了窗前。
艾母扭头看着紫苏,“在学校还习惯吧?”
紫苏犹豫了一会,方点点头示意还不错。
艾母光彩的说:“这要感谢你叔叔,没有他,你会进入贵族学校吗,”接着又劝说,“该改口了吧?”
紫苏假装没听见。
“哦,那好吧。改天再喝茶。再见!”
吴先生笑着坐了下来,小保姆反应迟钝,失了手,凳子跟进不齐,吴先生一下子坐空,重重摔在地上,小保姆吓得几乎叫了起来。
吴先生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疼得脸上丑态毕露,紫苏看着吴先生狼狈不堪的形状,嘴角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艾母看着这一幕紧皱眉头。
紫苏不由地回头向她母亲看了一眼,母亲脸上有种惭愧之色,拣中这样一个丈夫。紫苏看见她母亲面有惭色,倒觉得一阵欢快。
紫苏是吴先生开车送去学校。一路上,紫苏一直侧面对着继父,望着窗外擦身而过的风景。
到了学校,紫苏快速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径直向教学楼走去。
吴先生一时觉得自己很悲哀。养育了八年的孩子,到头来却换回一张冷漠的面孔。
紫苏一进教室,同学们都对她指指点点。似乎对她的家庭了解很多。紫苏和往常一样,漠视他们,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紫苏刚要放下书包,发现书桌上有一个用皱巴巴的报纸包裹着的四方形盒子。拆开一看,方才恍然大悟,赶忙冲出了教室。
紫苏沿着弯弯曲曲的走道马不停蹄地跑着。手里紧紧拽着那个盒子。
操场上。念恩正在做舒展姿势,活动筋骨。
紫苏跑来校门口,像迷失了方向站在原地打转,嘴里还喃喃自语:“爸爸,爸爸你在哪儿?”
艾母来了。站在远处看了紫苏大半天了。
紫苏流露出失落的表情,颓然地蹲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盒子。
“紫苏,你在这里做什么?”艾母严肃地盘问。
紫苏听到她严肃的声音就来气。不知从何开始,她连正眼瞧她也成了艰难,将头耷拉下来离开这里。
艾母又急又窘,跺跺脚,紧跟了上去。
念恩路过花园,瞧见了紫苏她们,突然驻足,充满好奇地注视她们。
“我刚从外地回来,在路上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麻酥饼。快趁热尝尝。”说着,打开盒子挪动到紫苏面前。
紫苏稍扭头瞅了一眼,发现她的盒子只有一层外壳,而爸爸的盒子在外面还特意包了一层。
“还是爸爸想得周到。爸爸总是这样细心。”
艾母不经意发现了她手中紧拽着的盒子,正颜厉声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爸爸给我买的麻酥饼。这么多年,我的心一直和爸爸连在一起。”
艾母心一颤,见她还是伶牙俐齿,激起一股恼火,一把抢过紫苏手里的盒子往草地上扔去。
“你为什么要扔掉我的东西?”紫苏狂暴地吼叫,“你太可恶了,以前是,现在仍然是!”
“以后,不许见他!往后只有你吴叔叔才有资格做你的父亲。”
“别做梦了!”紫苏咬咬牙说。
“什么?你真是没良心啊,他辛辛苦苦养育你八年了,你却一再地辜负他,至今都未叫他一声叔叔,更别说叫爸爸。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吗?”
紫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艾母看见了内心无以是一种煎熬。
“应该快上课了。好好学习,就算不为我也要为你自己的前途做打算。我走了。”转身回头,撞见了念恩,不由地惊呼了一声。
念恩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窥视一样被主人发现了,满脸的羞赧,便向后退缩了两步。
艾母瞪了念恩一眼,转身离开。
念恩看着艾母走远了,方才放心下来。
紫苏蹲在草地上,眼泪不听话的滴落下来。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树叶哗哗地落下来,覆盖在念恩和紫苏的身上。
念恩奇怪为什么今天的这些风,还有落叶,看了让人忍不住欲哭。
紫苏望着落叶,忍不住想起以前的家,想起八年前的分离,想爸爸那语不成声的叮嘱……她仿佛又听见了自己在心底呼喊:“爸爸,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念恩看着紫苏就像看见了自己一样,一次一次地跌落在那个虚无的世界里,在里面拼命地喘息。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念恩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将地上的饼一块一块捡起来剥去沾满灰尘的外壳重新组装在盒子里,轻轻地挪动到紫苏的眼底下。
紫苏隐约感觉到什么,扭过头来,盯着盒子。
念恩意识到,自己是把紫苏当成三岁小孩一样,只要找回丢失的玩具,小孩又会欢喜,因而感到满足。在念恩闪眸瞬间,紫苏突然抓起饼干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像是要全部吃光。
念恩不寒而栗,想要阻止她,可到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紫苏哭得好伤心,叫旁人看了都替她揪心。念恩本想接近她,给她安慰,可她太漠视周围的一切,让人无法接触。
黄昏后的天空,总叫人心疼。
念恩和往常一样来到公车站等候公车。
“姐姐。”
念恩听出叫她的人是念诗。赶忙转过身去,对面停放着一辆汽车,爸爸坐在驾驶上,这才恍然开悟,一定是爸爸带她们出去玩。没有多想向对面跑了过去,上车,离开了。
秉诚刚好经过车子身边,头也不回地向站口快速跑了过去
公车来了,费秉诚上了车,在投下硬币的这一瞬间,他想起了母亲。
秉诚步入歌舞团大厅。虽然母亲是舞蹈教练,但秉诚来的时间却很少。
柏蓉英正在舞台下面全神贯注地指导学生们的练习。
秉诚见她忙碌,不想打搅她。找了一个单座坐下,耐心地等候她。
音乐响起了,舞台上只有幻灯照射着。只见舞者各自分散到一边,然后,从高半脚尖到立脚尖,汇聚成一排排矫健的倩影。
忽然,秉诚的视线停留在了惠茹的身上。
她全身的姿势似乎告诉观众,她希望脱离这个混浊的人间尘世,飞翔到虚无缥缈的神幻世界中去——尤其是她的脚尖。
由于灯光一闪一闪的,惠茹的脸总是面向不可目然的地方。秉诚没能看清她的面孔,倒有几分憾然。
舞蹈结束了。柏蓉英拍手称赞惠茹,使其他的舞者不免有些眼红,甚至嫉妒她。
秉诚突然对她产生了好奇,想要进一步了解她。
惠茹来到排练房。一路跟上来的舞者在后面絮絮叨叨不停,惠茹佯装没有听见,行若无事地走到镜子面前,随后脱掉了舞鞋,光着赤裸裸的脚丫在昏暗的空间里静静地翩跹起来。
秉诚悠悠地走来,站在远处注视着她。
这次对她一目了然。她的面孔很安静,挥动着的每一个舞姿,仿佛在系数什么。
孤单芭蕾划着长长的影子,在一层淡淡的悲伤的灯光里,无声的绽放。她坚毅的眼神,却流露出万般的渴望。
秉诚无意垂眼看见了地上那双摆放整齐的雪白舞鞋。
惠茹突然戛然而止,索性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埋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秉诚俯身拿上舞鞋一路款款地走过去。四下一看,她白色连身短裙沾满了灰尘。
秉诚一时感觉自己好羞愧,没有再多想,将舞鞋搁在惠茹伸手可及的地方,便转身离开了。惠茹依旧沉思,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