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年修得共枕眠(三)(1 / 2)
“今日……可是大婚?”
轻将桌案之上定窑白釉银边玉壶斜下半盏,清酒映下半阙月光,安陵析痕静抿半口,沾染于唇际的交杯酒之琼浆不散。目光掠于外,齿间碎碎留香便是自言自语。笑意渐浓,浮花浪蕊俱尽,任他凡事清浊,惟为你一笑间,轮回甘堕。
打一清早,院中便有踢踢踏踏的喧闹声,书房中的洛明辰方知是概以天亮了,忙撤了烛台灭下案前灯火,露骨指间却依然端了书,荀攸怀遗留下的六部卷宗是审了一夜,然自己仍毫无头绪,不觉头闷。
冷风袭下,洛明辰忽地清醒,随起身整理起一张张凌乱书笺来,然方才收好几张,却见她面色稍暖,突地笑了。漕运官牒,覆上一片冷寂,于众案宗里熠熠灼目。信手拈起一页,笔劲苍骨,唯不过凸显几字。第五卿王,细细念来,这历代漕运之事,景仁都是交予九卿中坐治粟内史位的第五氏两兄弟来做的。
“主子,该是用膳了。”
房外有初儿敲门,低声示下,心底却是狐疑了半日,这大婚当晚,莫不是主子自个儿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夜?!
闻声整络,终起身举步至玄关前开了门。洛明辰目光沉稳,晨曦下无一丝温色,却也借着凉风轻言,“去禀王爷,把琴棋书画也喊来一处用吧。”
“这……”初儿眉头稍蹙,忙以躬身相掩,“大婚当日,主子不与王爷好好用膳,为何还要请上四妾呢。何况妾与主一处,不合规矩吧。”
“有何不可,这是王府,不是皇宫。我虽是王妃,然借着宗正卿王的位子,在这府里地位却与王爷等同,膳食一事,我还是能吩咐的起的。”
单手提了裙摆,洛明辰并不多言。兀自扔下身后的初儿举步出院,月牙白裳于晨曦中更显清爽。
凝步至东耳房侧的拱月门,洛明辰方要展目,却不想差些撞至一人胸怀,或许走的急,对面那人亦是一个趔趄,待稳了步子,终也观清了那人面容。干净清爽,浓眉剑峰,清澈眼眸中隐下一丝桓异,重檐下依有红缎相拂,飘落身肩之上愈发瞧着明朗。
“洛荀王妃。”
来人微躬了身子,颓唐却不失清骨,风流潇洒。那一声唤得更是不轻不浅,入耳犹如晨露,润人心扉。
“嗯。”
浅吟下,洛明辰微蹙眉心,于此陌生人,单是见上一面脑海里便是翻天覆地的搜寻。只觉似曾相识,眉眸颔齿,无一点不是印记。记忆本就是多且杂乱,前身今世,附体外还夹含了众数不知情的过往,虽于此中顿下步愣了半晌,眉心间却是依然褶皱。
“想是洛荀王妃还未曾见过在下,不如自荐一番。吾乃清睿王府中的管家,陆翰予是也。”
探首相笑,眉眼里尽是悦意,陆翰予自是察尽了她眉下的阴郁,忙摇了手中折扇析解,只并不再作礼,搔首弄姿中却是有了一股子清隽气。
“陆翰予?”眉中隐下冷寒,洛明辰抬眸望向,心间更觉有乱鼓相敲,燥人口舌。幸亏有了那扇凉风扑来,透了分茉莉花茶下的清爽,洛明辰方又稳落出言,竟也生生压下心中所惑,“清睿王府中当管家,轻轻年纪便能坐至此位,着实不可小觑。”
“洛荀王妃可是在夸在下?”单手阖扇,长衣掩覆,陆翰予愈发笑的邪魅,“时闻洛荀王妃惜字如金,如今予吾能有如是一番赞言,在下实在惊宠,惊宠之至。”
“并未夸,诉实而已。”洛明辰冷勾了笑,便也沉步踏出,兀自错过他的腰身前行,只临至垣壁时方又停下,影掩素面,清寒出声,入耳却是怎般听不出意思,“惜字如金?是你——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