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年修得共枕眠(一)(1 / 2)
莲花漏滴一十一芙蓉,受水壶内水面静如秋波,时过午中。
延嘉殿,有风自上林苑袭袭吹拂灌入,隐下凉意,倒于署夏添了丝静谧之态。
素手浅掀起珠帘,洛明辰双目微眯,睫眸处掩下冷寂,便也轻躬了身子行礼。
“明日大婚,你可还是不愿行礼的?”
指端漫过香炉,景仁淡淡转了身子,嘴角略扬,音却亮宏刺耳,“你总是很倔强,方时便是死在你的自以为是上。”
“青州漕运之事可否让臣接下。”
岔开话意,洛明辰毫不在意他的讥讽。她只关注朝野奸佞,其他皆与她无关痛痒。
“漕运?”景仁但睨了目光,出言即冷,“你野心不小。”
“臣无野心。”洛明辰直直盯着他,齿牙间咬碎浓浓熏香气,“臣只是想去拜祭苏饮。”
“苏饮?!”面色霎时变作阴谨,目光与她自空中相汇瞬时撞出怒火,“一个连父亲都不喊的人有何面目去拜祭他?!”
“拜祭,亦可以是显耀,他的青楼私女也可以坐上一品卿王妃位。”
洛明辰微勾了冷笑,复上前袭了步子,侧于几案而立,“如若臣接手漕运案,臣可给皇上三十万两白银。”
“哼,笑话,青州繁华恣肆,商贾经走往来,你赚下的,何止三十万?!”
景仁帝不屑,僵色下一手掀了帘子步出内堂,只觉闷的头疼。
“银子不够?”但见洛明辰微蹙蛾眉,心下亦掠出波澜,他的胃口倒是大了。
“不是不够。苏砚卿,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朕想要什么。”景仁望着满苑青翠苦笑,念及当初她曾为他挨了一刀便也虚了话音,“这筇朝,不是你的天下。你既无如此魄势,仅握好手心里的便可。”
目下钓钟柳随风摇曳,枝桠轻舞,将宫内彼此冷寒层层包裹,却又是浸入骨髓的料峭。
“得不到,便要偷,偷不到便要盗,若再盗不到,就要抢。”
寂至半晌,洛明辰终是微正衣襟,即含了冷气执重言下,目光如炬,再没有半尺温情。
“哼,你倒是越发霸道了。”景仁不屑,只淡转了身,阳色下连着阴影都是刺目的决绝,“带着这半老不死的躯壳,朕定要一眼一眼看着你怎般痛下去。抽心掏肺的疼,你可知?哼,放心,你总会知道,朕亦不会让你失望的。”
……
沿下曲尺回廊数百步,便终有一丝树荫相掩。沿岸拂堤,指端攥若芙蓉花蕾,洛明辰终也顿了步子,转眸相看满池湖水,波光下映一浅色身影,珠光玄色,轻衫相覆。眉目终是微蹙,氤氲出字句恰与此时光景格格不入。
“可是要跟到宫外?”
音歇,于风中消散。玄华男子只笑意盈盈,方露出半袍轻衫,温软示她,“你却是比伊时阴谨多了。”
“多谢。”
正身迎了御花园满目玉兰,洛明辰只微顿了气,眸中毫无一丝暖意。
“可是如此厌我?!”
一步未歇,月白轻衫男子早已立于她前,字字咬地粉碎。
“太子,你我早无瓜葛,不是吗?”
虚眸迎上,洛明辰只淡淡出声,却也震的彼此心惊肉跳,早无瓜葛?!莫不是她的心思就这般疏朗,将彼时情意全都化作青烟一缕继而再无瓜葛?!
“你,你可是忘了……”
喉头紧颤,安陵历弦垂了双睫苦笑,夏风燥闷,却仍暖不下他心底的寒。似钻进冰窟里,寒到全身再没了一丝温情。
只是,洛明辰怎能忘,又怎会忘。那是真正的洛明辰豆蔻年纪初时与他唯一的记忆,又该是让她如何能忘!
有风掠耳,呼啸尖锐。
景仁一十二年间,时值洛明辰随太傅父亲进宫,因父亲为太傅之职故将其升任御服司侍,侍于太子身前伴读。犹记那一日风冷日残,是洛明辰随着父亲去宫里谢恩的日子,临进宫前便有雪簌簌抖落了满身,只她步子还未踏进宫中便听得皇上大声训斥怒言,竟比洒了满肩的积雪更寒。
“一章《谏逐客书》都不会诵背,要你作太子有何用?!”
掌拍桌案,发了铮铮怒响。上堂间景仁目若有火,愤怼于堂下跪于地间的安陵历弦。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