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4(1 / 2)
自从湛露来过之后,我总觉得心头好像有一块巨石压着,令我难以喘息。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却是诡异的平静下来,我原以为紫嫣会想尽办法来与我见上一面,可是现在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通过奕槿我也陆陆续续地知道了宫中的一些事,从前那个风传得如神仙一样的清合道长,在绝代谪仙人清虚子面前现形,以鼓惑人心、兴风作浪的罪名被就地正法,同时由他传出的颜卿为白狐的谣言也在他风光落尽的时候,不攻自破。
可是这清合道长怎么说来都是薛氏举荐的人,而且薛贵妃先前提到他总是溢满褒美之辞,现在被查出来不过就是欺世盗名的江湖术士,这无异于是在薛氏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
我那时在蓂山行宫中闲闲地修剪着一株绛紫色的抽穗剑兰,正好看见韶王奕析走过,他身着银白锦袍,玉冠下溢出一缕乌发。
我的指尖触着那坚挺的花瓣,我轻笑道:“贵妃应该很后悔吧,她那天应该立即就杀了我,又不是问东问西的,使得我等来了皇后这位救兵。”
“也许吧,也许不是。”奕析淡然接口道,“万一你真的死了,那么薛氏就不会仅仅在脸面上被抽一个耳光那么简单了。”
我幽幽说道:“这个耳光的账怕是要记在我头上的。”此时我的手忽的颤抖一下,手中小银剪就剪下了一瓣紫色的花瓣,无声无息地飘落在我的脚边。
不过无任如何,除去了狐妖这个包袱,我感到如释重负一般。丰熙帝也终于得尝夙愿,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清虚子道长,在病榻上喟叹长叹:“吾生无憾。”帝王如此悲凉的一声感叹,令在场伺候的内侍和妃嫔都不禁簌簌流泪。
在帝都相对安宁的时候,大胤的边境出了石破天惊的大事,胤朝面朝北的三处门户之二盛庸城和通州城被攻破的消息伴随着这一季的秋凉传来,在大胤的朝堂之上犹如投入一块巨石,掀起轩然大波。
我暗中揣测着,清合道长一事,还有这件事就是薛氏放缓对付颜林的原因。
当下的形势丰熙元年是多么的相似啊,当时是承运帝末年,大胤锦溪、盛庸、通州的三处门户尽数攻破,一时间对于帝都城犹如铁齿被断。而现在丰熙的朝堂已如一捧将燃尽的余晖,也是处在一朝的末年,传来胤朝面朝北的三处门户之二盛庸城和通州城被攻破的消息。
就好像那伤疤的历史又被血淋淋地撕破,皮开肉绽后重新上演,现在朝中还有几位元老极官员是亲身经历过丰熙元年那一场变故,一切皆是历历在目。
因为丰熙元年的旧伤疤痕未褪,随意现在的朝堂之上主和派占了一大部分,纷纷上书要求实行丰熙元年对北奴的外交策略,出嫁皇室公主作为和亲使者,兼以赠送金银、锦缎、牛羊、茶叶等物,以求取边境的和平。
现在的关键就是和亲公主的人选,丰熙帝膝下一共三位公主,四公主端淑已在丰熙十二年下降燕国公,五公主端仪已许配大胤的显赫士族庞氏,拟定于明年开春三月间下降,唯有九公主端雩尚待字闺中,可是端雩公主乃是当今皇上与皇后的嫡亲女儿,皇室之中辈分又最小,是皇上皇后珍爱的掌上明珠,自然舍不得她孤苦伶仃地嫁到漠北虎狼之国。
况且历代以来的和亲公主都不是帝王的亲女,而是选自皇室旁支中的宗姬或者郡主,只有在承运末年,也就是丰熙元年,出嫁的和亲公主嘉瑞才是承运帝亲女,丰熙帝亲妹。
皇室决定仿效历代先例,将皇族中的一名郡主册封为公主,作为和亲使者嫁往北奴。
我将那一片残破的紫色花瓣捡起,置于柔软的花泥之上,我问道:“你觉得会被选中的郡主是谁?”
奕析凝眸看我,“真的要我说吗?”
我确定地点头。
奕析垂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吐出四个字:“婉吟郡主。”
我心中不禁涌起讶异,婉吟郡主是嘉叶长公主的女儿,她爱慕太子殿下的事在宫中几乎人尽皆知,而且皇后也早已默许了将她嫁给太子作侧妃的事。
“在皇族的近亲中女儿也不算多,想来也就庸伯王叔有一女,定南王叔有两女,嘉叶姑姑有一女。可是庸伯王叔的那位是养女,门楣不够高,作为和亲公主难免让北奴觉得轻侮了他。定南王叔多年来镇守南方,掌握一方兵权,又劳苦功高,是胤朝的中流砥柱,自然不能考虑他的女儿。所以剩下的人选唯有嘉叶姑姑的婉吟郡主,嘉叶姑姑所嫁夫婿靖宣将军英年早逝,自他过世后家族中没有了掌握朝廷实权的人,应该算是家门凋敝,是父皇看在兄妹之谊上,对姑姑母女多加照顾,才有了今日的一份光鲜,实际上却是虚的。”
我听得韶王如此冷静地分析下来,此事应该是已成定局。少了一个要嫁给奕槿的女人,原本我应该是高兴的,却觉得有一些沉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不知道。”韶王摇头,“她将自己的心思摊得太明白了,让宫中里里外外都知道了她爱慕皇兄。你觉得薛太子妃会怎么想、怎么做,他们薛氏是不是会极力地促成这件事情。”
“应该会吧,这样的女人真是能弄走一个算一个。”我话中含了淡淡的嘲讽,颔首道:“那么婉吟郡主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
“不知道。”韶王依然还是摇头,“如果她不嫁的话,也许就要端雩嫁了。”他随即问道:“我这样想是不是有些偏私了自己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