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阙青云遏戎虏2(1 / 2)
龙吟台,圣祖为不过于劳民伤财,采用此地常见的青石筑造而成。但雕工、木匠却是从皇宫中带来,布局、修建、雕琢是最好的。暌违几十载,岁月冲刷,悠然独立于冰雪之中,犹如一弯经工匠精心雕琢的玲珑剔透的上好青玉,至今皎皎纯净。
奕槿居于龙吟正座,我坐在他身边,顾自凝神看着墙壁上千年青石沉积而来的纹理。
奕槿头束玉冠,着一身白色蹙金线龙纹锦袍,滚貂皮边的精致立领显得他气质柔和,却又是淡淡不可亲近的高贵。我在他身边,一身略微厚重的红色锦衣,缠枝花萝质地。锦衣的下摆开衩处,露出一抹绯红的软绉里裙,料质轻盈,行走间犹如蝶舞翩跹,外披了一件白色狐裘,红白二色衬得妩媚、清妍的气质在我身上融合。
长发绾成如意髻,两边各饰一支玉兰纹点翠珠钗,正中插几支菱花状的红宝簪。佩戴一双新月状耳坠,垂下累累白润的小颗珍珠,直落到肩胛处。
我看了奕槿一眼,他只是顾自品酒,眼神却从不离开一个地方。
这时,从殿外进来两个彪悍的北奴武士,生得虎背熊腰,力能擒龙,胸脯如同铁扇一般,神色肃重。在西面的座位后站立,接着走进一位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衣饰华贵,神色倨傲,步履轩昂。深栗色的鬈发在脑后梳成一束,冷漠,不羁。当他那双犀利清炯的浅蓝色眼眸对上我的视线时。
我几乎是感到窒息了,心跳蓦地跳漏了几拍,一阵冰凉从四肢蔓延过来。
索诺。那个胁持过我两次,一次偷虎符,一次出集州城门的索诺。
片刻惊异之后,我的双颊依旧浮起宜时的笑靥,我今日化的是粉嫩娇俏的飞霞妆,淡淡隐约着珍珠润泽的光泽,与耳坠上的珠光相应。一颦一笑,面若一瓣饱满嫣然的桃花,盈盈开绽。
我为奕槿的金樽中斟上琥珀般的美酒,手上的白玉鸾凤镯与金樽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索诺的眼神扫过我,目光冷峻,说道:“大胤太子真是会享受,到哪都带着美人,时时不忘享乐。”
这话说得辛辣、挑衅,我们身后的侍卫已是睚眦欲裂,按捺不住。
我看着奕槿俊美柔和的侧脸,依然宁静恬淡,他扬手受斥退侍卫,“哦,本宫听闻王子还携带了一班绝色舞姬,论到享受,本宫只极王子二一。”
我此时坐在奕槿身侧,衣饰举止,无一不昭示我是他的宠姬。龙吟台为大胤所有,按照礼仪,直视翁主的宠姬,是不合礼仪的。而索诺却是毫不避讳地盯着我,说道:“你身边的美人,孤看来可是眼熟得很。”
我握紧手中的金樽,因手指微颤,杯中的酒液滟光涟涟。奕槿并不看我,笑容浅淡,“说笑了,人有相似而已。”
此时,钟鼓鸣响,舞乐方起。
奕槿说的不差,索诺果然携带了一班舞姬。
随着启奏轻缓的鼓点,八名舞姬已踏上大殿的红毯。舞姬云鬓高耸,额间贴赤红色抹金粉花钿,着轻盈舒卷的纱绡舞衣,面蒙轻纱。身段浮凸妖娆,蜜合色的肌肤披饰璎珞。赤足,纤细的足腕上戴着一串金铃,随着舞步,玲玲作响。
我无心于此,自从入座,索诺的目光在一直在我身上来回,看得我心中生起一阵粗糙。
舞姬舞步轻柔,回眸浅笑,两靥生辉。瞬间,轻舒广袖,一道虹晕自袖间飞出,俄而,舞动双臂,似乎烟缭雾乱,甚是绮丽。
歌舞靡靡,越是平静,却越是令人心神不宁。舞姬纷飞翻舞的长袖,于我看来,却犹如蜿蜒斑斓的毒蛇,触目愈是惊心。
我依偎在奕槿身侧,刻意地躲避索诺射来的目光。我手执金樽,却是滴酒未沾,涟涟酒液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
“害怕吗?”奕槿问我,笑容犹如一夜开绽的纯白木槿,他的话语坚定,“我定能确保你全身而退。”
我心中一沉,向他嫣然一笑,“是我们。”
奕槿眼中盈满欣喜的光芒,他伸展手臂拥住我的双肩,将唇伏在我耳边道:“对,是我们。”
酒过三巡,鼓点渐渐稀落下来。舞姬在恣意旋舞后,在地毯上落定,形状如一朵清涟捧出的莲花。
我依从奕槿的计划,立即离开,前往与奕楦、盛酼会和。
宴席间,佯作不胜酒力,由侍卫陪同往龙吟后阁,稍做休息。当我走过重重帷幔,其间曲折幽暗,已是索诺目力不及,我才感觉心中稍稍安宁了一些。
我走进事先预置的房间,找到坤地查探后压在绿釉狻猊香炉下的纸条,写着:台后,沿小道右出几十步,小门左数第六,无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