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飞龙出海(1 / 2)
七日约定的第三日,天未亮时,苏婉心便站在了望天楼下。
这天苏婉心和往常一样,穿的是一袭不含杂色的纯黑衣裙,恰逢白昼在夜暗蓝色的幕布上,堪堪擦抹出天边一带朝霞的时刻,她衣袂临风,宛若魅影般俏立在那一条晨曦之线上,周身却散发着能将第一缕曙光,都揉碎至湮灭的阴冷气息。
然后她仰起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望天楼。
不得不承认,苏婉心平时需要用这样的姿势,去看一件东西的时候真的很少,因为她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挂着淡漠中暗含戏谑的表情,居高临下的,从尚留余温的尸体间踏过,任由恣意横流的鲜血,在脚下被踩成斑斑的红痕。
所以,她不习惯于这样的感觉,也可以说是非常的讨厌。
“忘川之畔首席苏婉心,有要事求见望天楼掌门。”
冰冰凉凉的嗓音,仿佛能让青草上缀着的露珠都凝成了薄霜,苏婉心朝望天楼的山门前走了几步,但还未等她靠得太近,那个即使在这大早上也没打呵欠,一派庄严肃穆之态的看门弟子便开了口。
“掌门闭关中,首席选拔开始前恕不见客。”
“那么请问,”她语调平和自然,却无端端的给人一种嚣张肆意之感,“首席选拔何时开始?”
“姑娘何必明知故问,”见这女子像是来找茬的,看门的弟子没好气的下了逐客令,“整个东海之滨,都知道三日后,望天楼的三位弟子要比武决出首席之位。”
“那我如果说,让你们把这仪式提前到今日呢?”
凉薄的话音在最后一刻骤转凌厉,那看门弟子只见眼前黑影倏地一闪,便被以见血封喉之势而来的冷冽寒光刺痛了双眼——瞬间瞪大的瞳孔,尚未及写满死亡降临时的绝对惊恐,他便如失去支撑的雕像般颓然栽倒,最后甚至都扭头看一眼那身影的动作,都未能做到。
然后自他身上渗出的红色液体,就为这诡谲的背景平添了一抹猩艳刺目的浮光。
再然后,还是那句话,便化作了来自九幽的冥蝶之声,宛如象征死亡的黑色蝶群般,飞遍了整个望天楼。
“忘川之畔首席苏婉心,有要事求见望天楼掌门。”
——这就是苏婉心的手段,很简单,便是用鲜血和哀号来证明一切。
三界之内的这五大门派中,门规最为森严的一脉当是望天楼莫属——历代的望天楼掌门灌输给其弟子的行为准则,仅有“拿实力说话”这区区的五个字,这也就表示在望天楼中,实力越强者其地位越高也越有发言权。
而望天楼的内部还有一项传统,那便是实力越强者其居住的楼层往往也越高——望天楼誓与天齐高,一旦入门,要么你就倾尽全力爬到足以俯瞰众生的制高点,要么你就像蝼蚁一样被其他人踩在脚下。
所以在望天楼的较低层中,大多都是修为不济的普通弟子,指望他们能抵御住杀起人来势若疯魔的九幽冥蝶,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挥刃,断喉,血。
淋漓的杀意如狂肆的风雪般席卷而出,令那缭绕着黑色雾气的足所踏之处,都如涟漪般,荡漾起了直通阎罗的凶冥煞气,苏婉心鬼爪挥舞间,望天楼的弟子要么是被锐利的尖端扎穿心腹,要么就是被硬生生的切成两半做了冤死亡魂。
——就仿佛一台马力全开的收割机一样,只不过普通的收割机收割的是稻草,而这台收割机,收割的是惨叫声以及喷溅的血肉。
不,或许“收割机”这个比喻不是特别恰当。
因为她,可是苏婉心呢。
不断飞洒而出的鲜血,于半空划出虹一般凄艳的轨迹,溅落在地后还未及绽放成娇艳的花,便被由苏婉心脚下那一汪黑沼中爬出的,浑身被恶念浸染的魔女们贪婪的吞噬。
——之所以说是贪婪,是因为你甚至可以听到她们所发出的,仿佛意犹未尽的舔舐之声。
妄生魔域,唯我独尊。
魔女们以或妖冶或扭曲的舞姿侍奉在四周,苏婉心沿着望天楼拾阶而上的过程,就宛如一弯黑月般在缓缓的攀升,她所过之处,黑暗如同漫漫的潮水般向上浮起,就连拥有最璀璨光辉的朝阳,都被淹没在了那汹涌的黑色浪涛中。
就更别提望天楼的那些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