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时地利(1 / 2)
“若是没有脱身之策,想必姑娘也不敢当街斩杀烨国兵卒。”
温吞如喝白开水般的声音,从稻草堆中传出来时,竟不见一丝大敌当前却被掣肘的急迫。
“我当然有办法脱身,”掩映在黑纱下的唇微微勾起,苏婉心像是很悠闲的整理着衣衫,“我只是想看看,先生准备如何脱身而已。”
“我夜观天象,算得大楚为帝星所佑,却有一带黑云,若即若离的附于星宿之上,”不慌不忙的引开了话题,那先生一语戳破苏婉心的身份,“想来姑娘便是忘川之使,九幽冥蝶了。”
“先生好眼力,想来也如我所料,绝非等闲之辈,”轻笑一声,苏婉心眼中狂气更甚,“只是不知先生可否算到我来此何意?”
“我从来算天命不算人心,姑娘若是肯与我对弈一局,我倒是可以从棋路中窥得一二。”
“是么?”
“姑娘不妨一试。”
言罢也不等苏婉心回话,那破败散漫的牛车便砰然炸裂,纷飞的稻草间,有人影如腾云驾雾般,朝城中的窄巷间飞驰而去,一瞬间就驶离了苏婉心的视线,倒也不是苏婉心的身法不济追他不得,只是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下棋么,我不会怎么办?”
无常步惊起一地落叶,风萧萧而起。
临安城中。
广阳门外的广阳大街是临安城中最大的一片闹市,虽说日还未及三竿,但这条街上却已是熙熙攘攘人潮攒动,喧闹的人声穿过雕梁画栋的亭台楼榭,敲打着鲜明招摇的酒肆旗幡,却在最终落于苏婉心的耳畔时,稀释成了几缕冰冷而漠然的音符。
苏婉心不带表情的走进这座音隐于闹市的僻静庭院时,那位先生正将树下石台上的落叶悉数扫尽,方方正正的石台上,印有纵横各一十九道的细长刻痕,乍一看去虽然简陋古拙,倒还真是个棋盘的模样。
“悲欢离合,人生百态,”挥舞长袖扫落最后一片叶,那先生将装有黑白两色的棋篓分别置于棋盘两侧,“不知姑娘对这红尘俗世作何看法?”
“没什么看法,”走到棋盘前与那先生对面而坐,苏婉心神色清冷如冬,“我需要时,他们便是一堆尸体,仅此而已。”
“哈,九幽冥蝶威名远扬,能与你对弈实为我的荣幸,”捻起黑子飞快的落下一子,那先生转着念珠,浅淡的眉眼间缀着调笑的弧度,“只可惜祈年殿已得知我等行踪,时间紧迫,这一盘恐怕得采用快棋模式了。”
“时间紧迫还不忘下棋,先生可真是好雅兴。”
“人生在世,总是要有些爱好才不会虚度光阴,姑娘以杀人为乐,相比起来我岂不是正常了许多?”
面不改色的将手搭在棋篓上,那先生毫不避讳的迎上苏婉心寒意毕露的目光,而这也是数日以来,苏婉心首度认真的观察这位先生。
他的面容在摇坠的树荫下,恍如古刹钟磬般孤远而超然,却因为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又沾染上了宽厚而温和的气息,那种感觉,大概就像在岁月的长河中,枯荣了无数个秋冬的古树,在春雨的滋润下又抽拔出了新芽一样。
“既是爱好,何来优劣之说?”
抿了抿唇,苏婉心执起子却是迟迟不落。
“也对,是我妄言了,但姑娘既然以杀人为乐,想必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为何一步棋却让你如此犹豫不决?”
在苏婉心观察那先生的同时,那先生同样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这名女子看似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间,却自有目空一切的自信和高傲,倒真如她的绰号一般,透着夜笼寒水月似刀般的阴冷杀机。
怪不得从她进来后,这小院就开始有点冷了。
不过她此时的表现倒是令他颇为讶异,要知道,他刚刚只是随手把黑子搁到了角落,算是个规规矩矩的普通开局,也没刻意做什么高深的棋路,怎会令她踌躇了半天也不知如何下手?
“先生既懂演算天机,可曾算过这局棋你是赢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