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懊恼人心不如石 （8）（2 / 2）

薛寒一边尽量简短的回答烛九阴，一边假装自然地垂下了方才不自觉撑在腰间的左手。

“那鸑鷟是…”

烛九阴话未说完，一声巨大的响动，突然从远处传来。烛九阴与朱雀同时迅速望向声源处…那是他们一路走来的回廊，恐怕是奢比尸与慕容珮那里出了什么事！只有薛寒却几乎是在那巨大坍塌声响起的同时，猛然垂下了头，发出一个苦涩的声音，“唔！”

这声微小的呻吟，并未逃过朱雀之眼。她虽然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仍是立马对烛九阴说道：“看来你现在还有别的要事，我们就不拘礼数了，先走一步。”

语毕，朱雀便立刻催动了传送阵，将鸑鷟一并带出了黎城殿宇。

烛九阴生性多疑，虽是不明那巨响的来由，但这毕竟是在黎城，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知道这殿宇中并未有其他人进入的痕迹，料想不是袭击。朱雀二人消失后，他并未立刻动身前去查明声源，反是静静地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等到已完全确认朱雀二人离开黎城境内后，方才不慌不忙的折返。

眼前的景象，让烛九阴有火发不出，慕容珮浑身瘫软地摔在墙边，奢比尸则怒发冲冠地站在一旁，而两人中间隔着整整两面完全倒塌崩坏的墙壁…扬尘四起，碎石满地。奢比尸方才的那一拳，让慕容珮的身体撞碎了两面石墙，穿透了毗邻的两间房间，最终被第三面墙体挡了下来。但幸好他还活着，既使不去确认，烛九阴也能从气息中感知到。

“奢比尸，你好歹也适可而止一点，要是打死了，一切就都毁了！”

“烛九阴，你少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是这小子找死！”

“他越是找死，你就越不能让他死！”

“我看你是担心过头了，这小子挺耐打的，吃了我三招都还活着！”

“……”

面对奢比尸屡教不改的莽撞，烛九阴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了句：“你闹够了，就快带他回房。”

奢比尸再次一手拎起慕容珮时，灰尘与碎石从他身上簌簌地往下掉，而慕容珮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没有死。明明是那样重的攻击，明明早该四分五裂的内脏，却几乎连疼都不怎么疼。真正让他脱力的，是内心的绝望与放弃。

他没有再用言语刺激奢比尸，不是他不愿求死，而是身体的麻木，让他猛然意识到了如果他硬要求得一死，那先倒下的便定会是……

此刻的慕容珮，似乎终于明白了薛寒与他施行移宫换羽，这种强大禁术的真正意图——为了完成大计，防止自己在最后关头走投无路而自杀，以致他们满盘皆输。

在与自己相处的日子中，薛寒早已摸透了他的性情，早就料到了自己知道真相后，宁愿自杀也不愿陷人界于苦难。但同时，薛寒也知道，哪怕自己是如此的深明大义，有牺牲自我的勇气与决心，但定也无法牺牲薛寒，因为这样做，便是由自己亲手杀死了薛寒。

若真如慕容珮所料，那薛寒…还真是彻底抓住了他的软肋。为了防止他知道真相后自寻短见，薛寒竟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可见，为了重返人界，少昊一族，已是破釜沉舟，在所不惜。

此刻的慕容珮，不挣扎不挑衅，这样的一番顿悟，让他的眼神空空荡荡。他确实无法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因为二者无可比较。这不是孰多孰少的问题，生命就是生命，人就是人。这个人比那个人更应该活下去，一百个人就比一个人更值得活下去，这种逻辑本就不会成立。因为没有人有决定他人生死之权，没有人具备这种权衡之资格。

慕容珮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番胡乱猜测，薛寒并未说过任何，但这样的猜测却让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却将一切都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