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5)(2 / 2)
“…!!你识得她的隐居之处?”
“嗯,实不相瞒,我就是雁子的哥哥。想当年,雁子自愿下嫁那放牛的人家,家中父母极力反对,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为手段,逼迫雁子屈服顺从。怎料到雁子性情竟如此刚烈,最终一意孤行。纵使我知父母之命不可违,但也觉得不至于要弄到将雁子赶出家门,再不相认的地步。可惜,怪只怪我当时太懦弱,纵使心有力,也力不足,直到雁子被赶出家门,我也至始至终没有帮她说过一句话。”
“后来雁子两次丧夫,走投无路,差点做了傻事,听闻是冯珍收留了她,我心急,怕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便背着家中父母偷偷去过一次坟岗,去看了雁子一次,哪知竟得知了自己快要做舅舅的喜讯。我原以为雁子有了身孕,父母便会网开一面,让她回来了,所以一回家,我便将此讯告知了高堂,哪知父亲勃然大怒,一记掌掴,打得我耳鸣了半月有余,还叮嘱我不可再和雁子有任何往来。就这样,我又和雁子断了联系,直到她…直到她…”
眼见一个七尺男儿,竟哽咽至此,慕容珮心下亦十分难受。雁子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做哥哥的,心中的悔意竟仍是一如当初,恐怕这如潮水般的悔意,让他这么多年,没有一日可以安宁吧。
“雁子下葬当天,我知道县里的人都是不会去的,甚至连我的父母都决定狠心不去,但我真是不愿意让雁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走。她这半生都是一个人,最后走也得不到一声祝福,这不公平!我执意要去送雁子一程,哪知惹得父亲大怒,抄起扫帚,对着我的腿一阵猛打,直至我痛得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半夜,我躺在床上,听到了院内父母的对话,说是白天下葬竟又出了乱子,说雁子真是个不详女,死也死不安生。我听闻后,着急异常,顾不得右腿剧痛难耐,随意杵了节树枝,趁父母熟睡后,便出门去寻那冯珍。”
“哪知正巧赶上冯珍带着孩子连夜出逃,她留下了一个大概的地址给我,说是应会在那附近搭棚居住,而我在返家途中,因右腿传来的阵阵撕心裂肺之痛,浑身冷汗直冒,身体脱力,又一次昏了过去,再醒来后,右腿便已经废了。此后,我也没有上山去找过冯珍,直到家中父母善终正寝后,我才带着一点东西,上山去探望冯珍和那孩子。哪知,冯珍早已是一堆白骨,而那孩子不知去向,想来应是被山上豺狼野豹也叼了去了。后来,我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将冯珍的尸首偷偷运下身来,埋在了雁子旁边。”
“…请节哀,雁子姑娘虽历经曲折,一生坎坷,但其敢爱敢恨,为人善良,死后定能去往西方极乐之地。”
纵使这千回百转的往事,让慕容珮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但他所能道出的也不过是这些苍白无力的话语,人已死,说什么做什么,都全是苍白无力。
“劳公子宽慰,已经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慢慢接受了,只是独不能原谅自己罢了。倒是你们二位千里至此,却…”
“哪里的话,如果可以的话,现在能劳烦你带路坟岗吗?在下想去雁子和冯老太的坟前上柱香。”
“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不行,得等到晚上才可以。”
“这是…为何?”
“你们有所不知,虽然已是时隔多年,但县里的人依旧认为雁子是不祥之人,连提都不愿提,这点在牌坊前,你也发现了吧。若是发现有人去给她上香,那还得了,岂不立马乱棍打死,这么些年,连我都是趁着夜色偷偷去扫墓的。而且雁子的墓已不在坟岗了,自从死婴一事出了之后,隔了几天,县里立马就请来了江湖道士捉鬼,将雁子的棺材又掘了出来,直接抛至了坟岗后的竹林深处,由此竹林也成了县里的禁地,一律不准人随意进出,是我后来趁夜又悄悄将她重新掩埋了一次,也不敢立碑,只得一路在竹子上做了点记号,以便日后扫墓。”
“竟对死者如此无礼,真是欺人太甚!那今夜,我与薛兄便去为雁子冯老太二人扫墓。”
“也好,但千万注意安全,别被人发现了。我们县是轮流派人打更,今晚刚好轮到我,所以我就不能为二位领路了,二位只需跟随竹林中我所做的标记前往便可。”
话至此处,突然一阵狂风刮进屋内,“看来是要下暴雨了”,男人一边说道,一边赶忙上前去关门。哪知就在此时,猛烈的大风已然吹熄了香坛中的三支红香,更将遮盖在雕像上的一块红布吹了下来,红布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才缓缓落地。慕容珮与薛寒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那供奉着神像,根本不是观音也不是罗汉,而是一尊人首兽身的铜像,铜像头部长着了一对冲天犄角,身上铠甲加身,裸露在外的皮肤犹如犀牛皮一般,褶皱异常,却觉坚硬无比,手有五指,执一把与铜像几乎等身大小的诡异巨刀,腿部粗壮如象,但却只有三只脚趾,竟都如鹰爪般锋利异常。
“这是…?”慕容珮惊讶不已,却不知所见何物。
“蚩尤像。”
说话的不是这供奉神像之人,而是一直未曾参言的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