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我没有师弟!”采薇南山眉头再度紧敛。
“你错了,你为首,我居次,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等九人有哪些。”黑巾蒙面客言词笃定。
采薇南山心头一惊,难道这井然有序的江湖真要掀起万丈惊涛,真要吹起一波覆舟骇浪,难道喜鹤所言是真?难道东风白真的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广收弟子?难道是我太大意忽略他本是一个雄心万丈的人,以为他将所有赌注押在我一人身上?
凄冷江烟似无所不在,从五脏发出的冷风飒飒袭来,采薇南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旋即又恢复沉雄稳重。
这一刻,以目光对峙的两条人影动也不动,彷佛僵直了,在这探究彼此深浅的端凝下,绝对的无声胜过解释过多的有声。
而此际,雾正浓,树婆娑,黑巾蒙面客将腰上利锷抽出后闪烁着锐利无比的银光。
“你想做什么?”采薇南山稳如泰山问。
“洗劫你。”
***
直接绑票一个已故而无法辩白的东风白,自称师徒,直接勒索采薇南山,自称同门兄弟,黑巾蒙面客使出连江湖界都惊讶的黑吃黑,将尧舜禹汤定罪为桀纣,以此精明利落让有江湖第一人之称的大人物也招架不住。
拈香夜叉,此名横空出世,此人是一川汹涌大潮,挟着威胁的口气一句一句倾覆着稳然不动的赛风宝舻。
他远赴江湖最庄严不可欺的赛风宝舻,点燃采薇南山,将之用力拈起,双手虔诚奉上,以人为香膜拜顶礼东风白,忏师恩之情,忏逆师之罪,这是黑巾蒙面客心中的大义凛然。
浓雾未曾消融,只因无人来驱散,从来,前来挑战的人全为了武力来讨招,但拈香夜叉不是,他是一个例外,这日的江水不再稳当了,一个例外的人要来做一桩例外的事。
“好一个大胆狂徒,你难道不知洗劫是犯法。”采薇南山双手扠在腰上,不愿动武,上前,两人只剩三步的距离,他谨慎应答,因为蛰伏在四周的江湖侠客一个又一个凑近舟外围观。
“洗劫一个逆伦师恩的人不犯法。”
“你要洗劫什么?”
“第一,交出东风白的佩刀。”
“不可能!”
“第二,与我对上三百招,交出大武甘露。”
“不可能!”
采薇南山再上前一步,声音很小,二人仅剩两步距离。
拈香夜叉抡剑一横,上前进逼一步,二人面对面,距离十吋,他的刀几乎贴着二人胸口,说话的音量更微弱,却以横行无阻之姿冷冷要挟。
“第三,我要洗劫你的誓言。”
“哦,哪一道誓言?”采薇南山扬眉举疑。
无形示威打破一个人意识的结界,突破一个人埋藏秘密的禁地,采薇南山确定这叫拈香夜叉的人是一个十分干练的人物,行事不拖泥带水,直捣自己要害。何谓江湖第一人的致命要害?他突然冷冽起来,低沉,狐疑,直觉这艘赛风宝舻要遭大难了。
不禁斟酌起这善于掠夺的人真是鸮二的弟子,真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此人大不敬,此人不受教,此人有夜叉的滋事能为。
拈香夜叉,化名一次,之前不曾出现,之后不再沿用,他是何人?
***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是策画洗劫江湖第一人的寒小丹。
经过百次沙盘推演,掐算出如何才能得到蛇打七吋后的丰收。
西武林百华会算什么,十大高手算什么,在江湖上,没有比与采薇南山平起平坐更叱咤的事了。他不想模仿成为天外云,实际上,他是连青天都系绊不了的天外风云!
空口说白话也可以成真,只要信了就是真,因为相信一句白话,他在京都武馆比武大会上栽在花雾宵手上,他经一事长一智,认清将白话运用得炉火纯青也是一种行走江湖的技能。
他其实什么都不是,他既非东风白的徒弟也非采薇南山的师弟,神准料中对方心思是命中注定,喜鹤没有看走眼,他无愧京都第一地下钦差威名,以一腔放肆虎胆前来拘提一道受困于幽冥的地下承诺。他不仅要擒贼也要擒王,他不放过活人,也不放过死人,他是伪造诬枉的行家,他所擒掳的收获足令江湖上最顶尖的谋略家全都汗颜。
承诺是某时某地针对某个人的产物,物换星移过后,承诺可以被一口寻找出路的开山刀剖开。
轰地,拈香夜叉的刀口往前一架紧紧贴向采薇南山胸膛,与此同一时间,嘶的一声,无所谓黑面巾被对方一只大掌悍然撕下,强行打劫是他最拿手的强项,纵使劫财掠物地契满仓,都不及今日的洗劫来的快意。
“我认得你。”
采薇南山直视一张嶙峋面容。
震撼是一种不可言喻的悸动。
尤其是当你固守了多年,那扇坚实堡垒的密道之门被推开。
左耳与右耳的狼牙珰子突长了尖锐牙口反刺自己,他听见拈香夜叉带着温柔又悚然的声音如敲击石磬般在耳畔声声回荡:
“我敬爱的师兄,我要洗劫你许下的誓言,在纷飞的大雪中埋下一口刀,这道誓言又称为,乱雪埋刀。”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