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从两双晶亮眼眸中透出的锋芒可以断定，此二人了然于心，今日这一次交锋，非关输赢胜败，而在于逼出对方武能之无边无涯。

迷雾剑主花雾宵，其剑法从来难化，剑锋吟啸间，全力施展能为。

无情刀客乱雪埋刀一身澄然，与花雾宵对招，交身百招，错身千招，无暇思索，应接不暇，风声，剑声，雨声，还伴随着他沧浪一声笑。

“花雾宵，你看清楚，何谓乱雪埋刀的刀，你得看个仔细，哈哈，这是我乱雪埋刀欣赏的江湖，好啊！原来，我的主人不是谁，而是白狼江，我错了，我错将那采薇南山当成我的主人，我错将八风山庄当成我的舻船，作为我的主人，乱雪埋刀不会再弃他远去。一念浮，一念沉，生来从不识恩义，我乱雪埋刀只识他，最识他！我不是他的延伸，我不是支流，我就是这条河孕育出来的人，我就是白狼江啊！”

招来招往间连连大喝。

刀，是泛滥的刀，“泛滥吧！”

刀，是淹没的刀，“淹没吧！”

刀，是越堤的刀，“越过堤栏吧！哈哈哈！”

刀，是陷入狂然武道的刀。

刀，是一团无名无状的乱雪，注定狂暴。

十七岁之前，他的刀舞俊逸爽朗。

十七岁之后，他的刀舞狂暴剽悍。

平生不必识恩义，惟识天地一怒川，他夹带层层泥流滚滚，以一生浊浪淘向江湖尘沙。今日的乱雪埋刀，其人之真心本意才正要发端，他是生来一江湖怒客，诚如花雾宵所言，这个江湖有了他，就生趣盎然了。

***

种种狂执，始于那一日临江傍刀牵引出剑胆侠情的恍然大悟。

突然。

二人不再挪动一寸，屹立风雨中，彼此同时收手。

静止处，两个人影甫对战完毕，刀影与剑影双双息影。

静止处，两人胸腑隆起又落下，他们刚刚完成一次堪比海啸相噬的对招。

静止处，一人怀刀，一人怀剑，谁输了，谁又赢了，并不重要。

花雾宵收剑，目光纵放，瑞气万丈：“这是你的隐月八风牙？！”

乱雪埋刀应下：“这是我乱雪埋刀云雨雷电交织的天空，隐月八风牙！”

花雾宵眉宇之间豁然开朗：“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此天纵英才，令花某难忘，我今日所见的隐月八风牙，是真真正正的名招，磅礡浩大，更胜平生所见，乱雪埋刀，我看见了你的风雨，但是，真正的风雨、真正的云雨雷电、真正的天空还在花某这里。”

乱雪埋刀不改其雷厉作风，亦回答：“花雾宵，在下多年来一直很想知道，你的扇子背面所题之字是否与正面一样？真正的云雨雷电是否掩藏于背后？”

花雾宵道：“花某的扇背，不能示人。”

乱雪埋刀道：“你的剑法很难超越，没想到迷雾剑法可以变化莫测至此种境界，在下由衷佩服。要论风雨，我可以预告，乱雪埋刀此生注定离不开白狼江，下次见面时，我会以白狼江主的身分与你再会。”

花雾宵道：“眼前的你，非昨日的乱雪埋刀。”

长年骤雨浸润不透一身雷厉，这位江湖名人其情难了，其武难断，烽火斩情，却于风雨中拾获风雨情，他说：“乱雪埋刀要进入这片风雨，你最好别和我相争。”

花雾宵道：“你要霸占，得先过我这一关。”

乱雪埋刀再道：“我无意风雨之主，我只属意白狼江，献江大刀，乃天意，尽管北江湖各路英雄好汉如何策动心思，却难敌天意，如此天意难违，就让那献江大刀永远插旗。”

花雾宵道：“好个天意难违，你的一句话，这北江湖就要开始动荡了。”

乱雪埋刀长袖一挥，指向一江乱石，道：“花雾宵，乱雪埋刀今日献上一份礼，盼你笑纳，暴雨后的白狼江会捎来一江璀璨的蓝宝玉，价值连城，放眼所及全送给你。”

“好个一江璀璨蓝宝玉，我收下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回礼？”

“乱雪埋刀今日之礼为先礼后兵之先行礼，你的回礼自然是与我动上一场干戈，我要双剑论双刀。”

花雾宵面容舒泰，浅浅一笑，侠风自放，语带春风而道：“白狼江主呀，你可知玉马城的别云剑客正准备重返，将来，不论你是敌是友，是失魂落魄还是洋洋得意，是挟着微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无论是哪一种，花某满心期待你一身逆麟大肆张扬时，与我共赴此江论一回双剑双刀。”

乱雪埋刀道：“你与别云剑客双剑已成，我与那人的双刀未谱，花雾宵，下次会面时，带上你的扇子，我要看那扇子背后题了什么字。”

花雾宵道：“双剑论双刀，花某恭候大驾，不能示人的扇背，花某恭候你来抡翻。”

何人可以一踩山云，一展厥威，在此布下那云雨雷电交织的天空。

山在远处，为之颤栗。

云在睥睨处，为之恐慌。

两条人影长袖飘扬，于此风飞走石处，惟愿尽揽一身尘沙。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