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每忆恨事心亦愧(2 / 2)
茅鸣臯嘴里这样说,其实数十年来,那一段往事何尚有过一天离开过他的记忆?每每想起,心里便有一种似酸似痛又酸又痛的感觉,至于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他们师兄弟三人,茅鸣臯和李克定性较正直,老三秦继宗却是忌刻阴狠,平素三人相处也好,也未见有什么矛盾。一般有事,也总是老大、老二让着老三。就武功而言,刀法固然一样的纯熟,茅鸣臯先进师门两年,功力稍深一些。周泰初有一女,名叫周玉霞,年岁与李克定相仿,相处一久,互生爱意,不只茅鸣臯和秦继宗知道,便是周泰初也已首肯,茅鸣臯虽也爱周玉霞,对于李克定和周玉霞,却有促成之意,单独在周玉霞面前,便不露心迹,保持着尊重和距离。
此时京城顺风镖局的总镖头并不姓李,而是姓唐,名叫唐天发,刚接了一支镖,价值十万两银子,送往扬州,因感手中镖头武艺平常,怕途中出事,赶来绿杨山庄,请周泰初支派一人协助,周泰初解紹了李克定。
离绿杨山庄十里,有一个集镇,名叫东湾,出京城赴扬州,必经东湾,李克定押的镖车自然便在东湾打尖。其实,绿扬山庄既在东湾附近,即便稍稍转远,李克定也会走东湾的。是晚,周泰初在悦来客棧设宴招待镖局的一总镖师,秦继宗另有一番殷勤,师兄弟三人单独要了一间雅座,频频劝酒。酒过三巡,茅鸣臯忽觉头有点昏,把头连摇了两摇,仿佛是要把昏晕的感觉甩掉。嘴里说道:“我头有点昏,不能再喝酒了。”秦继宗说道:“大师兄连日辛苦,若感不适,不妨先回山庄休息。”
茅鸣臯骑马回庄,路上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气直向上竄,忙收束心神,勉强好一点。一到山庄,把马往门前系马桩上一拴,便回自己卧室。谁知走到卧室门口,便听卧室里有人呻吟,开门看时,却是周玉霞。此时周玉霞满面赤红,神志已昏,仿佛感到极热,浑身衣服扯得只剩小衣。茅鸣臯走到床边,轻轻说道:“师妺怎在这里?生病了吗?”刚想伸手去扶,周玉霞已把茅鸣臯抱住,身体一相接,茅鸣臯神志一昏,一种欲望不可抑制,两人一起滚在床上。
半夜,两人醒来。周玉霞见茅鸣臯躺在身边,又看自己身上,给了茅鸣臯一巴掌,骂道:“你怎么睡在这里?你、你这个畜生,你枉为大师兄!”
茅鸣臯也给自己搧了两个巴掌,说道:“我也不知你怎么睡在这里的,总是我不好,我该死!”
周玉霞穿好衣服,回到身己房里,一根带子上吊死了。茅鸣臯见自己做出这种事来,既对不起周玉霞,也对不起李克定,更无颜再见恩师周泰初。绿扬山庄是住不下去,略收拾几件衣服,连夜离开了山庄。
茅鸣臯先还跑得未远,他还想了解些情况。后来听说恩师周泰初知道茅鸣臯做下此事,周玉霞又上吊而死,一口没上来竟活活气死了。又听说李克定在悦来客棧昏睡不醒,而当夜五更,五个黑衣人把押镖的镖师全部杀死,把镖劫走。后又听说,在离绿杨山庄一百多里的一处山谷里,发现了五个黑衣人的尸体,从死状判断,应该是被毒死的。还有一点,从那晚起,秦继宗影踪不见。
茅鸣臯既无脸再见李克定,虽怀疑秦继宗给自己周玉霞下的药,也是他约人劫的镖,但没有证据,见面白给他笑骂。他一路向南,从此没有了朋友,或者说畏见朋友和故人,也无颜面再在江湖上混。后来直走到了臯亭山,在龙居寺出了家。数十年后,当上了方丈。
数十年前的旧事,自己做的事也极不光彩,如何在后辈面前提起?能说自己无辜?况且秦继宗和李克定都已过世,莫非还要后辈来说公道话?让后辈给自己洗刷?还能洗刷得清吗?滚滚红尘,攘攘人生,前事如梦,清与不清,有何干碍?
是弘法方丈接着说道:“厚背砍山刀份量极重,有五十多斤,又是单手使刀,需要极强的臂力和腕力,招式往往重拙。遇到功力悉敌,需得久战,也极需耐力。当年李克定人实在,练功不取巧,一柄厚背砍山刀已尽师门得真传。后来创立镖局,真正能在刀剑上胜他的人并不多。当然,真正一流高手是不会劫镖的。秦继宗进师门晚了几年,但心思灵巧,招法上常有新意,却也取不了巧。我数十年来虽远离江湖,从未与人印证,虽也一直练功不辍,对你们也难以指点。明天与倭寇一战,由我出手,你们仔细看着,或可找到制敌之法!”
李龙海说道:“不妥!今夜我所以找你,是要认你这个师伯,并把天威和明珠托给你,上一代的恩怨也不想知道,更不是要你出头战倭寇。再说师伯有年纪了,不像我和秦贤弟正是壮年!”
秦升说道:“我今夜找师伯,一是认下师伯,二是我打算跟着师伯出家,若师伯有个好歹,倒是我引鬼上门了,不妥不妥!”
李龙海说道:“师伯说好了,我明天一早把天威和明珠送到方丈室来!”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