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山下战西厂（二）（2 / 2）

大弟子白沐风长舒了口气，“吧嗒”一声手中鲜红长刀掉落在地上。白沐风看了眼早已卷刃的钢刀，心神一散，顿时跌坐在月下。与西厂大战已有两个时辰，他浑身体力已然在大战中耗尽，全凭着一股斗志苦苦支撑到现在。

此时，崆峒派险中得生，他后头望了望同样疲惫不堪的师弟师妹，心中一阵酸楚。上山前武江澜所带的三百弟子，经过一场血战后，仅剩下不到一百人。

白沐风年纪不过三十，参不透生离死别。他眼望山上火光，心念枉死于会场的同门亡魂。白沐风眼圈一红，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朝夕相处十余年的同门兄弟，却都身葬荒山孤岭间，忆起昨日崆峒山上的欢歌笑语，他怎能不悲、如何不泣？

武江澜上前一步，他看着自己最为心爱的弟子，心中想得更为长远“沐风，此地不宜久留，你速带弟子们远离‘松落崖’返回‘崆峒’去吧。”

白沐风听罢狠狠一点头，他忽然一惊，疑惑道“师傅，那你呢？”白沐风见武江澜双目紧盯着山上，隐隐猜到了什么“师傅，那你呢。。。”

武江澜笑了笑，笑容中大有参透生死之意。他转过头，一滴浊泪滑出眼眶，泪珠落到他脸颊刀伤上，疼得火辣。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忆起儿时在山门中的往昔岁月，一步一年、数十年沉沦。

每逢崆峒山上青竹涛涛时，自己总会站在插满青竹的山岗，感叹岁月无常。看着眼前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弟子，看着他们从童稚走到成熟，武江澜心中隐隐有些不舍，他本就经时光反复冲刷的面庞，此刻更显苍老了。他何惧生死，只是难以割舍一丝情怀罢了。

当你迈步时光，感叹人世沧桑后，是否心中仍存留不可割舍的情怀呢？

武江澜拍了拍白沐风的肩膀，他声音变的异常苍老，好似一位老人，在生命最后一刻，低诉自己的平生一般

“沐风，我老了，江湖已不再属于我！人世沧桑我经历的太多了，对于一个半截入土的人来说，生与死已经不再重要。我武江澜一生问求无愧于人，今日我‘崆峒派’得以死中求活，全仰仗着…”

武江澜说着，远远望了眼西方崆峒山，秀美山林，碧水晴空，山上的门派匾额一一浮现。他眼中神色由感伤转为欣慰，白沐风风华正茂、年轻有为，在“崆峒派”也是威望甚高，是继承一派之长的不二人选。

武江澜扶起白沐风，眼角泛起水光“沐风，我若回不了‘崆峒派’你就代我于历代祖师的灵位前一一谢罪。”白沐风身躯一震，霍然抬头。武江澜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白沐风凝视着澜的双眼，希望他能改变初衷，不过半晌过后，他浑浊的目光中不见有任何浮动。白沐风知道，武江澜在坚持的是漂泊风雨一生，眼见朝纲败坏、江山将倾，却从未放弃的肝胆侠义。

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并非是当年那个豪气云天的崆峒之长，茭白月色下，他只是一位再平常不过的垂暮老人罢了。

凄清月色下，武江澜了无牵挂地长笑一声，径直走回杀声四起的荒野山林。在他背后，百名崆峒弟子渐渐消失在大路西北尽头处。

走到山路石阶时，武江澜忽然回过头，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回望。

“叶兄小心！”高居树梢的燕十三，凝起双目。五六名西厂甲士，悄悄潜到叶凝身后。叶凝依着长剑，纵横在众人中央，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隐起的杀意。“飞景剑”寒气逼人，身前数十名甲士无人敢挡。

叶凝一向狂傲，他甚至没有想过区区西厂杂兵敢对自己暗下杀手。燕十三一声大叫，引得叶凝一惊，他得知身后有人，连忙转身。有心杀无心，自然是占了大大便宜。

叶凝剑法虽快，无奈已来不及作出反应，六把快刀，倒映着清月寒辉，迎头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