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1 / 2)
到了这天晚上便是一场葬礼最热闹的时候了。
所有的亲人们都来了,知道的不知道的,有我从未见过的白发老兄,也有初生的小叔叔。
饭后坪里早早地用八仙桌搭起了独木桥,有手巧的大叔砍了约三指粗两米高的竹棍,那竹棍一头劈做四块,在火上一烤,弯成好看的幅度,再在四周缠上塑料薄膜,中间插上点燃的白烛便是灯了,这样的灯要在独木桥上上下各插四根,一共八根。
独木桥四周各放一张八仙桌,桌上侧竖着一张条凳上挂东南西北中五方鬼帝,分置两盏白烛高烧,并婴儿手指粗的三支香。
道人们也挪了地方,在坪里扎了根,晚上的法师换了穿黄色法衣,头上的法冠上绣佛像,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大叔,这场法事更像佛家的超度。
张一凡早走了,他走的时候我是知道的。
吉儿偷偷告诉我了,虽然吉儿还是别别扭扭的生着气,可她到底是我最贴心的小妹妹。
可是又能怎样呢,我从来只是懦弱,像一只缩在自己壳里的蜗牛,就算那壳子渺小又脆弱,也不愿意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追求自己的幸福。
而且今天是奶奶的葬礼呢,我能说什么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暗恋者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吉儿说:我总是在该决断时犹豫,该犹豫时莽撞。
吉儿只怕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那之后我很久没见过他,那个我心心念念的人,我以为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却不想再次相见时是那般尴尬境地。
回到葬礼,雨棚下早牵了线灯泡照得亮亮的,今晚的法事将要办到十一二点。
我们都跟在法师的后面,先是拜五方鬼帝,每拜一方在奶奶的停灵处绕灵转一圈。
那圈绕得大大的,不时还撞到一起,能来的都来了,好几十个人有你最熟悉的,也有些全没见过,但都是亲人,是奶奶的晚辈。披麻戴孝,手持一根点燃的线香,在法师的指导下该跪跪,该走走,时急时缓,一场法事下来已过了八点。
休息一会,又有法师领着我们过独木桥,实际上只有法师爬过了那两三米高的像八仙桌和条凳垒成的宝塔多过独木桥的独木桥。转不完的圈圈,磕不玩的头。等到终于结束每个人都累得晕头转向,浑身无力。
坪里坐满了看热闹的乡人,等待着这今晚的重头戏。
帮忙的大叔大婶端上茶与花生瓜子并香烟若干四处散着。大家都拿长板凳坐在四维,嗑瓜子,讲闲话,看热闹,好不惬意。
过完独木桥,道人们又跳那个白天跳过的舞,大家最关注的赞花便开始了,独木桥早撤了,只余一张八仙桌摆着灵牌与奶奶的遗照香烛,所有的孝子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个圆圈跪着,中间放一口破锅并许多纸钱,我们边烧纸钱边等道人点名,为奶奶敬上一杯薄酒。
主持赞花的道人中有名的巧嘴先生,好听话准备了几箩筐,一套一套的没得重样儿。给钱爽快的便多攒上几轮,稍拮据的便也少赞一轮。
一圈赞下来道人们总得有个千把几千的收入,赞花完后乡人们渐渐便散了,法事还得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