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同归于尽吧(1 / 1)
凤藻宫内,这铺天盖地的喜庆之色,像红色的光晕一般,萦绕在每个人身上。我坐在梳妆台前,墨玉般的长发,瀑布似的在大红嫁衣上垂泻下来,愈发映衬得镜子中那张五官玲珑的瓜子脸光彩动人。四喜也穿了极为喜庆的新衣,垂首静立在我身后,翠竹和福禄都在外间,不敢靠过来。只有太子新拨过来的几个宫人,在门口探头探脑,颇为焦急。礼官已经来催过好几次了,他们害怕我再这样耽搁下去,误了吉时,连累他们掉脑袋。
“四喜,什么时辰了?”我回眸望着她,轻声问道。
“已经巳时了。”四喜低眉回答。
因太子即将继承大统,这次婚礼是按帝王礼制来的,午时一刻,天地气晕持平,正所谓皇天后土,天子在此时拜天地,结为夫妻是最合宜不过。原以为我自己足够有勇气去走这条路,到如今才发现,穿上这绣了百鸟朝凤图案的嫁衣,已用尽我所有力气。心中有千百个声音在回转,我不愿意与那个人缔结夫妻之约,我不要生是他的人,死了还做他的鬼!
那就这样耗着吧。我在心底默念,总有人会沉不住气,来这凤藻宫的。他还真是会选地方,是要用我们的婚礼,这红的似血一样的颜色去祭奠为了给他皇位让路而死去的张皇后吗!“福禄,太后娘娘已经过去了?”我挑眼,看着不远处的福禄。
他点点头,“太后娘娘带着几位太妃,都已经过去了。”
我唇角勾起一丝苦笑,这就是帝王家的女人,就算她心底不愿意刘越登基,可眼下处于内忧外患中,两害相较取其轻。为了刘家的基业,她得亲自去主持婚礼,表示对新帝的支持,以免因宫廷干戈而引起天下大乱。而我,不过是这场王室之争牺牲的一颗棋子而已。她现在肯定在恼我这颗不听话不识时务的棋子,给他们造成了困扰。我微眯着眼看向镜中那张绝色容颜上,一双如曼珠沙华一样妖冶绽放的唇瓣,甚是动人。一念既起,便不再多想,执起桌上的眉黛轻声吩咐殿内的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把门关上。”
见我在自己动手上妆,他们也松了口气,福禄上来将还准备说什么的四喜,带了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屋子里顿时暗下去不少,那一瞬让我有了阴阳两隔的错觉。
一朵梅花簪还未画完,宫门就被人推开了,回首就看见明黄底衣外罩绣了盘龙的纱衣,一根巴掌宽的红色腰带绣着祥云纹的太子,远远看过去,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胸前的龙在云中飞腾的样子。脑海中又响起他那句“是的,本宫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太过自信,也太过势在必得,这盘棋走到如今,已是胜券在握。太后的懿旨,加上她亲自主婚的祝福,还有皇上贴身的两位近臣,一个成了他的贴身內侍,一个成了他举案齐眉的妻子。到时只需要说,恒帝在昏迷前,有过将皇位传于太子的口谕,或者就由我执笔写一份诏书,就算是刘卓刘应汉王等人有异议,再起兵相争,也是谋逆之罪了。
“把门关上,我与殿下有话要说。”我起身,与他对面而立,直接忽略他玉面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婉然一笑对着他身后的宫人吩咐道。
宫人们虽掩饰不住满脸惊艳,依旧记得等他的回应,当真是治下够严谨。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我看着光线在他身后一点点变暗,迈步迎了过去。在宫门完全闭合的那一刻,曾经只出现在暗夜里,只会对我展现的那个阴鸷狠绝的一面的太子殿下正在向我步步逼近。果然,在距离我一步之遥时,他伸手掐住我的下巴,恶狠狠道,“你想玩什么花样?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今日就是绑,我也会将你绑去太庙!”
“殿下不用绑,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了。”我伸出手,十指纤纤攀上他的手臂,婉言道。
“什么问题?”他似乎对我这突然而然的亲近,有些意外的惊喜,或许在他心中,凭着我这张容颜,只要不妨碍他的登基大业,他都可以容忍的。
“太子殿下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娶我的?”我璀然一笑,媚眼如丝地望向他。柔软的双臂环上他的腰,踮起脚尖轻声道,“若是为了这修仪身份,我现在就可以替你拟了那传位诏书。若是为了这身体,我现在也可以给你。”语罢在他耳垂处轻轻一吻,他身子一僵,便知他已情动。
他大手一伸,揽过我,将我打横抱起,凝视着因我故意松了胸前系带而露出的半个如雪香肩,呼吸急促,眼神迷离道,“你想要什么?秦殊,告诉朕,这皇后之位你都不要,你想要什么!”
他将我重重摔在榻上,一把摁在我纤弱一握的肩上,用力一捏,我痛得一声闷哼,却依旧笑靥如花。一只手撑在床沿上,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将自己的红唇送了过去。我妖冶魅惑地笑着,“我要自由之身!你什么都不用给我,等这一切过后,给我自由便可。”
红唇贴上他的唇,微微伸出舌尖轻轻一舔,他便紧紧搂住我,狂风暴雨般在我唇上肆掠。一边含混不清地低吼着,“你休想!朕既已得到你,就不会放你走。你别忘了,朕说过,这世间只有我要得起你!”
他的吻,一路往下,从唇边到腮边再到颈间,一只手攀索着伸进我的嫁衣里,感觉受了阻,又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解我的腰带。而我一直笑着,望着头顶那一盏盏宫灯,在心底默默数着:一二三四……
终于,在他不耐烦扯开我的腰带,嫁衣像红色底幕一般在我身下铺展开来,露出紧致贴身的雪白亵衣,以及修长笔直的双腿。他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压在我身上,一点点欺身下来,目光贪婪地锁在肚兜下隆起的诱惑上。也就在那一刻,我数到了十,感觉有温热地液体,一滴滴打在我的身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一巴掌就抽在了我的脸上,霎时间火辣辣地疼,“贱人!你给朕吃了什么?你想毒死我?!”
他唇角鼻息处都涌动着暗色的鲜血,我一边惊讶于这孔雀胆的威力,一边滚身躲过他下一击,不知是因为滚地摔得太重,还是因为他那一巴掌呼得太重,我也顿时满口血腥。再望向他时,他已虚弱得不能动弹,自己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明明只用了元喜给我的那瓶孔雀胆的一半的量,涂在唇上,引诱太子吃下。原本是期待能让他暂时失去行动力,等恒帝醒来处置。看眼下的情形,他这身武功怕是要悉数被废。再看从自己唇边流出的朱红血液,便知自己也难逃侥幸。
正在我两僵持的时候,宫门被踢开了,一抹身影飞快地冲了进来,扑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将我从地上抱在他怀里。我因头脑有些不太清醒,傻愣愣地冲那人笑着,“你来了。”
他点点头,哑声道,“我来晚了,对不起。”之后是一颗硕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漫天的悲伤压抑不住地从他身躯里涌动出来,他说,“秦殊,你吃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不再等一等?”
我刚想说,我等了,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来救我。所以我只能冒险走这一遭,也不枉恒帝和太后对我那么好。可刚刚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我抓紧他的衣袖道,“快带我去神女台!”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