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疑似灾客来（1 / 1）
中元节是大原子民祭祖祭鬼神的节日，每家每户都会买金箔银箔来封制元宝，用草纸糊成的信封装了纸钱，写上被祭奠的人的姓名，在坟前或者祠堂焚烧。夜晚时分，会去河边放莲灯，悼念未亡人的同时，也为生者祈福。每个村社都会合力排演一出请神送神的社戏，做花灯，舞火龙，放焰口，在城隍庙前搭台演出。
幼年时在青垭寺，师傅就会带着我们一起做花灯和莲灯，她虽面色平静不见哀戚，可我知道，她心里也住着个未亡人。娘亲每年都会给外祖父袁氏一族的人封符纸，烧纸钱，放莲灯，也是在那时候，她才会跟我提起一些关于袁氏子弟一族的事情。
我的莲灯，照例是放给哥哥的，虽然当年下毒的真相，已逐渐浮出水面，可我明白，痛失爱子的苦楚，永远也从娘亲的心中抹不去。也给三娘父母放了一盏，虽然她说自己是孤儿，刘应的母妃也偷偷放了一盏，没有告诉他，因为三娘说只要有人提及西月妃，他都会性情大变，就连皇上都不敢当着他的面祭奠西月妃。这让我想起第一次在他面前毒发时，他冷若冰霜地询问我杜西月跟我什么关系，该不会西月妃也是身中‘相思引’离世的，可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对自己的母妃如此避讳呢？
放完莲灯回来，就见夏侯矗立在我的房门前，说是刘应吩咐来接我们去观景台欣赏今晚的送神戏。我不知道他特意安排人事先去占了位置，观景台位于城隍庙附近，每年青州的社戏都会在那里上演，各式各样的花灯，明晃晃得挂在戏台周围，照的台上扮演神魔鬼怪的戏子，活灵活现。
从观景台上望下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着，好不热闹。停留在记忆中最热闹的景象，也不过是青城的拥挤的市集，尤其是每逢节日，家家户户都出动采购必需品的时候。今日虽站在楼头，放眼望去，花灯映照得青州迷离醉人，心想大唐元宵佳节也不过此吧。楼下人声嘈杂，欢笑声夹杂着瓜果应子豆腐脑馄饨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虽离我很远，可还是有种被人群簇拥的幸福感，心底十分感谢刘应的安排。
因为高兴，破天荒的跟刘应和平共处了一晚不说，好像还喝了两杯据说很甜的米酒，然后就不胜酒力，醉倒了。醒来时已经天亮了，隐约记得刘应嘲笑我这连三岁小儿都不如的酒量。桌上放了一盏花灯，好像是我昨晚吵着闹着要的，他还真去强买强卖了。
三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放下花灯，微笑着唤她，“三娘，我已经醒了，进来吧。”
她莲步轻移，端着一碗醒酒汤走到我面前道，“王爷一早就吩咐厨房备下了。姑娘这酒量，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我瞟眼看见对门刘应住处的守卫已经撤了，就随口问她，“他去哪了？”
三娘开始有些疑惑，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恍然道，“一大早被青州知府请了过去，说是有人来报，北山那边干枯多年的龙泉突然吐水了，水色赤红，远远看过去，像是血液在翻滚。他也不知是吉兆还是凶兆，请王爷过去看一看。”
北山龙泉是一个溶洞，听府里的老人说过，因溶洞出口形状似龙头，溶洞口早年有一潭清泉，水质甘甜清冽，有清肝明目之效。青州人奉为神明，在一旁起了一座庙宇供奉。后来泉水虽然干涸了，那里的香火依然鼎盛，因为溶洞中的石笋是治疗外伤的奇药，采石笋的人，通常会祭拜一番才会进洞。
干涸多年的溶洞突然出水，还水色赤红，定是带出了地底的岩浆没错。我听师傅说过，在她家乡也曾发生过一起类似事件，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震惊世界的一起大地震，她所谓的地震，就是我们常说的地动。以前授课时，她就告诫过我，地动是大天灾，千年以后的人们，也不懂得确切的预警方式，但是自然爱惜它的子民，定会出现征兆，诸如溶洞吐水，河浪翻滚浑浊，蚂蚁虫兽出逃，定是地动无疑。
“三娘，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去。”我赶紧放下碗筷，急急忙忙去更衣。
走到街上，就听见人们在四处议论一些奇怪的现象，什么早上起来发现家里的老鼠在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平时无风不起浪的江面，今日突然起了大浪打翻了李家的渔船，杨猎户看见兔子狐狸等野物从山林中奔窜而出，张家的马挣断了缰绳拉垮了马厩……
我紧张地拉着三娘的手，在人群中奔走，三娘一边走一边护着我道，“姑娘为什么不坐马车，你慢点，冲撞了你，王爷会责罚我们的。”
我无法跟她解释，很有可能青州会面临一场大的地动，他们肯定会认为我酒还没有醒。那种不安的感觉，将我紧紧围绕着，此刻我心中反复出现的，都是刘应倨傲的身影，分不清自己想快速找到他，是想确保他的安全，还是希望他能拯救这些与我擦肩而过的青州子民。
夏侯跟我迎面走来，护在我身边道，“王爷在那边楼上与知府议事，远远的就看见姑娘在人群中，让我下来问问，如此着急忙慌的是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快带我去见王爷。”夏侯在前面替我开道，我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去，听到他们在争论龙泉吐水一事。有人说是吉兆，龙泉向来被青州人民奉为神泉，如今重新吐水，证明是上苍护佑我大原子民。有人说是凶兆，龙乃天子象征，吐出的是赤水，可能是上天在警示什么。这人声音比较细弱，怕是不敢当着晋王的面说恒帝失德。
我刚刚站到楼梯口，因脚步声太大，打断了他们的议论，一干人都朝我望了过来。我看着刘应，急切地摇了摇头道，“怕是凶兆。”话语刚落，就感觉脚下先是上下波动了几眨眼的时间，再是左右摇晃，我一个不稳，就朝楼梯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