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林有木兮木有枝(1 / 2)
(五十七)林有木兮木有枝
沈阑清想显摆一次,不能每次都让朋友请客,可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正在窘迫间,便瞧见脸色阴霾的长房嫡兄沈阑勋被花容失色的凌碧儿拽了上来,他赶紧拉住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兄长来得正好,我们这里正愁人少行酒令不好玩呢!”
沈紫薰抬头,正迎上沈阑清那春风得意又带点窘意的书生脸,一下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东园公与沈家上下为了家族生意绞尽脑汁担惊受怕,如今沈阑清以为中了个小小的副举人便可以歌舞升平百事不问吗?这真是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看当家兄长脸色不好,沈阑清收起放纵的笑,问:“大哥哥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爷爷……”
“你们玩,我不过是陪周师爷来走一趟,家里还有事情未料理,你难得出来一次,好好玩。”
沈紫薰注意到楼上席面水陆并举,在座的还有一位贡院的官员和两三个低等官吏监生,不过是门生故旧的联谊会,云影和董氏姐妹也在陪,看来不是跟云影说话的好时机。
见沈家大少爷要走,凌碧儿不干了,紧张兮兮地拉住说:“沈大公子别走,碧儿害怕。”
邹庆娘突然看见小姑娘粘着沈阑勋,一下子跳起来,尖声刺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怎么说的,这边胡大人还等你唱弹词,怎么倒拉着沈大少爷。”
这徐娘半老的老娘平日最看不惯沈阑勋那冰山脸,忙过来将凌碧儿拉回席中,打发怜生过去应酬沈家兄弟。
朱痕见沈紫薰脸色有异,主动上前说送沈大公子出门,留沈阑清几个新科举人继续宴饮。出中门时却撞见徐阿母,只听她喃喃道:“这清薇娘子今日怎么了,我们这边忙不过来想请她过来应酬一下也不能,这大门紧闭的,连暮雨那丫头也不见了?”
沈紫薰忙停步对徐阿母说:“嬷嬷恐怕要见谅了,我刚才从栖湘馆出来,居士好像身体不舒服。”
“是吗?”徐阿母想抱怨两句,可又收回了话头,点头要上云楼去忙。
沈紫薰驻足转头又说:“阿母,今日我二弟难得出来玩,劳烦您多照看,今日的账记在我身上就是。”
徐三娘听到后面这句,立时转忧为喜,笑得脸上的脂粉都快掉下来,连声道谢。
朱痕扯了一下沈紫薰衣袖,示意她该走了,两人出了大门,到武定桥畔朱痕才细声问:“公子今日来是找姑娘有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我明日再来吧,你跟她说一声。”
朱痕应声便转头回去了,及至回到席面间俯身云影耳边传话后,才注意到今日这酒席可又豪奢了不少,连徐阿母珍藏的唐代兰陵美酒都上了桌子,果馔菜肴更是换了一轮新鲜豪奢的。
着玉色圆领大袖衫生员服戴儒巾的沈家二少爷脸上异常光彩照人,一问才晓得刚才沈紫薰说今晚的筵席有沈家买单,这可让沈阑清大大出了风头。
满桌都在恭维沈家的富贵,唯有云影朱痕仍是淡淡地陪酒,酒宴欢饮至后半夜才散,沈阑清和几个友人都醉得东倒西歪,徐阿母只好让邹庆娘去叫了几顶轿子。
不想被搀扶上轿子的沈阑清忽然拉住凌碧儿,吓得老娘和小娘忙上前劝解,生怕这发酒疯的客人占了小姑娘便宜。
可沈阑清死拉这凌碧儿的玉腕不放,口里含含糊糊,听不清说的什么。
尚未完全醉倒的同榜张芥子打趣———沈兄是不是爱上仙波娘子,哈哈哈,想留下过夜。
凌碧儿也有些害怕,挣扎着要抽手,谁知几个人忸捏了半天,沈阑清忽地塞给凌碧儿一包银子,口齿清楚地说了一句:“我沈阑清说到做到,欠债还钱,小姑娘,还你,我今日总算把这债还清了。”
凌碧儿一愣,手里钱袋落地,沈阑清已经掩了轿门远去。
怜生拾起钱袋,大致数了数,叫了出来:“哇,姑娘,这可不止一百两?”
徐阿母从怜生手里抢过钱袋,喜笑颜开,说:“看不出这沈二公子是个实诚人,出手蛮大方的。”
“不过我可听说他今日再怎么大方,也不过是一时的,沈家当家的还是大公子,那才是财神爷。”邹庆娘这会子又把沈大公子抬出来了。
怜生摇头,嬉笑道:“邹大嫂子,你不是最不喜欢沈大公子吗,怎么这会子又抬举起他来?”
“我哪有,咱们这种地方有钱就是财神爷,我怎么能挑客呢?”
那里小娘和老娘取笑打混,凌碧儿却从阿母手里悄悄拿走钱袋,静默不语地回自己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