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你那么多(元旦福利)(1 / 2)
简悦最近总是容易走神,常常一走神就是半响,也许是跟天气有关吧。
七月正伏的天气,雨哗拉拉的下了大半个月都没见停,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连带衣服都感觉是潮腻的,粘贴着肌肤,像小时候打翻化开了的糖罐子,糊弄的浑身难受。其实病房里开着空气净化系统,虽然没有空调的制冷效果,但空气旋在鼻间,也是清爽的。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听到空气过滤的声音,流利而清晰的沙沙响着,仿佛有了几分萧瑟秋意。
简悦觉得不舒服,就将袖子往上提了提,田赋去给她办完出院手续,回来看见了连忙叫:“放下去放下去!凉着落下病根咋办?”
简悦笑了一下,“小题大作的,这么热的天哪会凉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田赋瞪她一眼,走过来把袖子给她捋下去,顿了一顿,才又说:“我妈说小月子也是月子,凉了风落病根事小,严重起来是要丢命的。”
丢命?
如今这样她或许还不如丢了命,她本就是冲着这两个字去的。醒来那一刻她就想,为什么不过去?过去了至少不会体会到这样的疼,本以为不会的,可生生的将身体里那多余的一块切出去,原来她会疼的。就像切掉身体的某一个无关重要的器官,纵然不影响生活,却知道自此残缺,再也无法弥补,再也没有东西能代替。
简悦有些恍惚,半响才‘哦’了声说:“出院手续办完了吗?”
田赋说:“办完了,医生说现在就能走。”说着又去帮她收拾东西,她从早上来就没跟简悦说几句话,一直跑前跑后,先到主治医生那里拿药单,又到药房去取药,然后又去办理出院手续,简悦觉得过意不去,拉住她说:“你别弄了,这些一会儿我自己来。”
田赋大约是生气了,将手里的东西往病床上一扔,“简小悦你什么意思?我得罪你了吗?我不会喘气了吗?你自己来?你那么本事出院干啥要跟我讲?你自己一套办了不是更能耐?你让我来做什么?”
简悦动了动嘴,几次想说都咽下去,最后只是说:“田赋,你别这样。”
田赋不理她,挣开她的手又低头去收拾东西,简悦转过头看着她,终于说:“我知道你怪我。”
怎么会不怪呢?!
连她自己都觉得对他太残忍。
刚开始那几天他不眠不休的守在医院,知道她不愿见他,也不进来,只等她睡下了才敢进门,站在那里看着她出神,像是在想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有想。连小护士都看不过去,每次进来看她的眼光都带着幽怨,她怎会不知其中含义?
她觉得鼻子泛酸,眼睛也湿湿的,有只手伸过来轻轻的为她抹掉,她终于睁开眼睛,看着他发呆,他似乎没想到,怔了一怔问:“我把你弄醒了?”
她没有回答,闭上眼睛说:“你走吧。”他却没有动,只是看着她,她说:“你不用做出一副愧歉的样子,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任,无论怎样都不该拿别人做借口,之前那句话我收回,不是你满意了,是我满意了,就这样,你走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纠……”
“我先出去了。”他连她的话都没有听完,就着急的转身往外走,“你休息吧。”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慢慢的抵达到喉咙,催生出更多的凄怆,浓浓的包围着她,一寸一寸的侵噬,她浑身颤抖,歇斯底里的吼,“顾宇诚!”她说:“你为什么非逼着我讨厌你?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都说不怪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你明知道我不爱你,明知道孩子的事也是我故意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更快的走向门口,简悦终于忍不住,抓起枕头砸出去,那句话也脱口而出,“顾宇诚!输卵管切掉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我以后不能有孩子,我也不会和你一起!你放过我,你放过我行不行!”
一切终于都安静下来了,终于结束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纷乱的雨丝打在玻璃窗上,纵横交错,纹路渐渐都辨不清楚。田赋听到她声音轻轻的,穿透着寂寥的雨声传过来,仿佛幻听,“以前你告诉我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没有人一直拿热脸来贴我的冷淡,你说我非要等到他对我的爱耗尽了,才会发现他的好……”她慢慢的转过头望向窗外,窗台上停着一只小鸟,翅膀都被雨水打湿了,缩着脖子躲在那里避雨,她说:“田赋,我不傻,我有心,我也有感情,也会感动,我知道他对我的好,一直都知道,可是我先遇见梁山了,我先遇见他了,我爱他,哪怕他回应不了我,我也是爱他的,他让我觉得安心,踏实,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我也不用担心他会不见,他就在那里,只要我回头就能看见;顾宇诚不一样,他也许爱我的,但我没办法,我害怕,他像只风筝飘乎不定,现在线也许是在我手里攥着,可我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断了,我们的世界也不同,他的世界太绚烂,新鲜的东西又多,他又贪玩,那些东西对他的诱惑太大,我驾驭不了他,我没有办法想象有一天他经受不住诱惑会怎样?我见过他对别的女人逢场作戏,见过他分手时的决绝,我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他也这么对我?”眼泪滴在棉质的白色床单上,嗒的一声溅开,然后慢慢的渗进纹路里,只余一个灰色的印迹,“我不敢想,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自己了,我不能把它也弄丢……那样有一天他不爱我了,我还有路可退,可我要是跨进去,哪一天他不爱我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想象那一天的到来,我会受不了的,我宁愿自己一个人,也好过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她已经为梁山飞蛾扑火过一次,现在她没有勇气再燃烧第二次了。她哭的无声无息,唯有眼泪不停的流,像冬日里头屋檐上化开的雪水,一直嗒嗒嗒的好几天都还没有化尽,田赋看得心疼,抱住她说:“你别哭了,医生说哭了不好。”
她摇头,双手紧拽着田赋的袖子,就像溺水时抓住的浮木,害怕会沉下去,却由不得自己的往下沉,她说:“田赋,我不是故意那么对他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田赋也忍不住的流泪下来,“我知道了,我不……哎,你别哭了,别哭了,我不说你了,以后都不跟你提他了,你别哭了,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简悦控制不住,只是一个劲的流泪,后来觉得太难受,胸口像被什么压住,她有种快要窒息的痛,她拼尽全力的呼吸,终于哭出声来了,如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仿佛只有这样哭着太能呼吸,才不会再那样难受。
房间里的电脑没有关,明灭不定的一缕光线,照在朦胧的脸上。平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走进来,伸手想要推醒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拿了外套绕到书桌里头给他披上,这才抬头看到他电脑屏保的幻灯片,是一组照片,唰唰的一闪而过,像小时候坐着板凳看的旧式播放机电影。
照片有点特殊,采用的是远角拍摄,蓝天碧海中,椰影婆娑下,朝阳初升时,都有一袭长裙迎风飞扬。
她知道,他们一起去过海南。
平安曾经见过那女孩子一次,估计连顾仲延都不知道,其实最初她也不确定,如果不是后来在医院里看到梁山的话。
他们是发小,情同手足,打小就混在一起混,爬墙翻树,下河摸鱼,就连打群架都有她的一份;顾仲延不止一次的搂着她的肩膀遗憾,“小六,你怎么就不是个男生呢?你要是个男生,二哥就可以整天带着你胡吃海喝,逍遥自在。”
她笑的邪性,“二哥你性别歧视!我不是男生你就不带我胡吃海喝是吧?”
冯子谦说过:“六儿这样笑的时候最像顾仲延,微勾角唇角,挑着眉梢,好个风骚。”
那时候,她才晓得,一个人对自己的影响是可以这样深的。
顾仲延果然拍了下她的肩膀,仿佛豪气云天,“走!哥现在就带你胡吃海喝去!”
她却说:“不去!现在这样就已经被人叫成男人婆了,再跟你混,我怕以后会嫁不出去。”
他哈哈大笑,“就小六你这美人胚子,还怕嫁不出去啊?”
就我这美人胚子,在你眼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