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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病在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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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时常能听到人讲这样的话:“过年了,普天同庆!”那时天真地以为当真如此。后来在鲁迅先生的《华尔盖续集•杂论管闲事•做学问•灰色等》中看到有这样一句话;“大街上搭了几座彩坊,中间还有四个字,‘普天同庆’。据说这算是过年。”始发觉这对“普天同庆”四字的讥讽是何等的幽默。随着世事的历经,又明白了古往今来,这世界一直遵循着一条守恒定律行进着,无论何时何地,必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也是在除夕夜,村里三家丢失小孩的家里的气氛却显得沉重凝结,黯淡无光。哀叹声与眼泪成了他们迎接新年的氛围。村民代表借酒消愁,却因过量,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绊了一跤,跌坐不起,吓得家里两个女人失魂落魄,没了主意,忙请来村长主持大局。两三个村民将村民代表扶到了床上,替他盖上被子。村长坐在床边,喂了几口水,又按了几下人中,村民代表才悠悠醒来。

此时他的脸显得极度疲惫,看到床前的众人,又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摇了摇头,捉着村长的手,叹气道:“我这辈子算是废了,到头了。”

村长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喝道:“别瞎想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在养会儿神,醒醒酒,明天睡醒就没事了。”

村名代表哼声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你就别再安慰我了。我废了,只苦了那两个女人。”说着一滴眼泪从他饱经风霜的眼角坠落下来。

村长粗声道:“看你胡说的,什么都别想,也别犯老糊涂了,睡觉要紧。”他顿了顿,又说道:“你要是怕你家里两个女人受苦,就赶紧让自己精神起来,别净说些丧气话。”

村民代表惨笑道:“我也想,但没办法了,现实如此。我是真的想自己爬起来,但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就算拼了我的老命,这双脚也再不听我使唤了,我这才气急攻心晕过去的。”

村长没说话,床边的人谁也没说话。因为他们都很了解村民代表本就是个很执拗的人,觉得再劝也不过是白费口舌;他们也相信村民代表说的,已经没办法了。

村民代表继续说道:“人老了,碰上这些事也算是正常的,只是雨霖••••••雨霖••••••还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我不放心呐!”他别过脸去,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就让我这么走了,我不瞑目啊。”

次日,当我们去探望他的时候,他平卧在病榻上,望着顶上的蚊帐怅然若失。看他的面容时,彷佛一夜间老了十岁似的,鬓发发白,愁纹满脸。我们几个不禁黯然伤神,揪心撕肺。这本不应是大年初一该有的心情。所以说,世事无常,岂非就是没有什么该与不该的,只有幸运和倒霉。

两个医生正在床旁查看村民代表的病情,而他却像无动于衷,不动,也无言。我想,此刻他的心里肯定是念着小雨霖,至于自己能否康复,大概认为康复是不可能的,不能康复也是在意料之中。所以他全然不顾,任由医生去摆弄。因为他已经不把自己当人了,唯一有价值的,是仅剩自己还能操控的回忆。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暂时无生命危险,但以后恐怕得一直躺在床上,直到死。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无疑是让人专门在等死。但村民代表毫不理会,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也许他自己比医生还更清楚现在甚至以后的状况。有时候,未来的事,即便已经知道却什么都没准备,看似不合理,却合人性,因为根本不需要准备,人天生就是探索未知的动物。

本来已经算是不幸的一家人,如今变得更加的不幸,叫人看了不免感到痛惜。家里唯一的希望小雨霖丢了,至今下落不明,而顶梁柱却又在片刻之间卧病不起,若非有村民们伸出援手帮助他们那份及时的温情,很难想象,他们一家子该如见面对与接受以后的生活。就连我们几个旁观者,除了叹息之外,也纷纷陷入彷徨无措的情绪中。这个年过得十分的不痛快,郁结纠缠,心情沉重无比。

转眼间又开学了。

西南边地的冬天转到春天在气候上其实并没有明显的过度,还是一样的湿冷,区别在于花草开始蠢蠢欲动了,增添了空灵般的鸟叫声,算是打破了冬天的静寂,预示春季勃发吧。人在冬天里扩张的懒惰随着春天的到来愈加扩散,像是包在纸里的火不断蔓延。在医学上它有一个专称,叫春困。翩翩联想起来,春困入睡,随着而来的肯定是春梦,这是毫无悬念的因果关系,也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可恨的是,它并非如此,而是疲惫的睡眠,越睡只会越疲惫,疲惫得连梦都懒得做。所以屋里总藏不住春光,春的气息如同动物发情期的标记,它只会诱使人走出屋外。

相传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天也是土地公公的生日,称为“土地诞”。我第一次听到这叫法的时候差点笑得泪崩,这是谁给起得这么幽默又不乏讽刺的“诞称”呀?当然,这无从考究。但这一天我更愿意称之另一个叫法:“龙头节”。龙头节过后,学校组织了一次春游,到村外野地里踏青。孩子们从沉闷中瞬间就奔向大自然原始的自由当中,对于以稳重著称的老师的我们也破天荒地感到莫名的兴奋。

春光里总少不了踏青这一惯例。想来可笑,城市里的花草矜贵得令政府不惜动用设施将它们保护起来,防人践踏,这才是祖国的花朵;而农村里的野花野草就没这种待遇了,好像天生就活该自生自灭,供人玩弄,却仍不够资格得到一个“欣赏”的名衔。此论发自校长,此刻他正踩在草丛中,手里晃着一支带着露水的树枝。欧阳新兴从河边摘了几朵野花,走过来笑道:“大自然原就不存在任何公平。”他扬手一揽远处群山:“这才是大自然,那些圈养在温室里的花花草草早已失去植物的本质,成为供人赏玩的标本而已,根本就是贱俗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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