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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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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外的环境虽唏嘘不堪,但心情却是极佳。走回屋披了件外套,见茹见美还抱着被单蜷缩成一团,看得我都替他打了个哆嗦。令我有冲动为他人盖被子自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不幸的是,大家都没想到冬天来得这么快,还来不及准备过冬的床铺被褥,令我无棉被可拉。只能从他衣架上扯下几件衣服,胡乱遮盖在他身上,最后连头也盖住了。恰巧那件衣服上有旗帜图样,像极古时战死沙场的将军以军旗掩面,以示伟大。不过茹见美正好与伟大相反,他盖的是月经旗。

所谓“送温暖”,当然是越多越好。我走进两个姑娘的房间,听见曾芳有轻鼾声,但相比从旁屋传来的“拖拉机”的震荡声,这点鼾响简直够不上呼噜的资格。她侧身睡着,背朝外,整个人包裹在被单里,从体型看来,也是蜷缩成一团。床底下有两张被塑料袋包着的棉被,是曾老太太的身后遗物,我轻轻拉开,及至曾芳的颈部。思思也是侧身睡着,背靠墙,被单被她团成一团包紧身子,双手放在胸前,将两个被角密密合拢。几缕长发散在脸上,令她的面容显得模糊。我自信动作已经相当轻微,却还是触扰到她,她忽然睁开眼睛,迷离地看着我。良久,才微微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走到大Z的门口时,呼噜声已扑面而来,但我内心却无比大方,足够接纳这高分贝噪音。他手脚张开,仰面而卧,睡得甚是豪气。身上的背心被他撩高了一截,露出个令怀了双胞胎的女人都望尘莫及的大肚腩,即便是吸气的时候也全没下沉之势,仍旧傲立挺拔。一看这场景,我知道自己无需多此一举,我明显是进了一个阔户家,光是他那一身脂肪,便足可抵掉两张棉被。无谓再锦上添花,免得弄巧成拙变成锦上添乱了,何况我瞥见他额头正出微汗。

剩下欧阳新兴的房间,当然是不必去的。不方便是一说,我更怕万一他们正保持着缠绵的姿势,我一进屋就会演变成“捉奸在床”的情景。想想后果真是惨不忍睹。

时间还没到七点,我闲走到村外,站在田塍上顾盼满野植物。空气夹杂着冷流令我不得不倒吸冷气,连汗毛都感到战栗。林伟的番薯地郁郁葱葱,像他这段时间的心情,生机勃勃。其他的植物似乎都褪了色,放眼望去,四野苍苍茫茫,有一种说不出感觉的单调。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思想的跳动映衬着季节的变迁,恍如隔世。中午的时候遇见林伟,他略显失望,对着我摇头说:“这批番薯又失败了。”我甚感讶异,早上看的时候明明是一片大好景象啊。原来这段时间他忙于姻缘,对田里疏于打理,结果乐极生悲,让田鼠抄了家,没一个番薯是完好的,大都残缺不全,甚至直接烂在土里,仅剩下的便是那一片艳丽如画的番薯叶。我劝慰他说至少番薯叶也算是一道菜色啊。林伟郑重发誓再不种番薯了。当然,这不是他的气话。因为区区一批番薯压根就影响不了他等待婚期的美好心情。

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的婚期也越来越近。期间迎来了期中考,校长召集大家开会,商议这次考试的试卷问题。几个人围成一圈,旁边还有诸如会计,村民代表他们几个莫名其妙的“旁听者”,彷如人大代表大会上凑数的角色,被动融入。校长开场白:“时间过得真是快呀,不知不觉都半个学期了,各位老师辛苦了。”照现场的环境来说是不需要鼓掌的,但校长还是习惯性地停顿了一会儿。中间村民代表打了个超长超响的哈欠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校长也不自觉在等他的嘴巴闭幕,可这颇费耐心,他久久仍不合拢,看得我们不禁替他感到嘴酸。校长不耐烦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我们慌忙转过头看着他,一脸聆听真理的诚恳。他认真道:“转眼就到期中考了,这是对半个学期以来的一个总结。当然,这不是检验各位老师的教学效果,主要是要查收学生们这半学期以来的学习成果。”——“有区别吗?”我们心里同时问道——“以后也好针对每位同学各科目的强弱作出适当的补习。以往的试卷我们都是借鉴,也算是借用吧,借其他学校上一年考过的试卷来用的,因为师资一直较为匮乏,学习流程也不完整,因此很难自己出符合课程的试卷,不能以学生的学习程度作出适当的测试。所以,每次考试都不尽人意,试卷内容远远高于学习程度,令学生们信心大减。但今年多得各位的帮忙,令我村的教育事业声威大壮,于是我有了一个想法,希望今年的期中考试卷由我们自己来出。相信各位对于学生们的学习程度都必定了然于胸,这点相当重要,也是自己出题的关键所在,可以在难度上把握合理的分寸,有目的性地令学生们更好的掌握知识,循循善导,这才是考试的真义。希望各位不辞辛劳,为此次期中考尽心尽力。”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股压力在我们的眼神传递中游走,特别是欧阳新兴,脸热得发红,因为他一个人需要出四张试卷。他不禁用妒忌的眼神看着思思,相比之下,他无疑是最底层的民工的待遇,苦逼一个;而思思自然是承包工头,悠闲自在,因为音乐科不用书面考试,当然也就不用出卷了。

校长似乎没打算给我们发表意见的机会,他继续说:“离考试日期剩下没几天了,希望各位加把劲儿,尽快把试卷初稿做出来,好有时间仔细检查纰漏。这样吧,给大家三天时间,到时先把初稿拿来我看一遍。就这样吧,今天的会就开到这了。散会。”

“等等!”欧阳新兴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一脸苦相道:“校长,我有话要说,我••••••”

“知道知道。”校长打断欧阳新兴的话,醒悟道:“刚刚差点忘了,还有件事没说,新兴的地理科目的试卷就由我来出吧,不然他压力太大,且恐怕时间不够。还有一件事,张老师,到时等试卷定下来了,还得麻烦你帮一下小芳,她要录入还要复印,工作量太大了。好吧?”

思思点了下头说:“没问题。”

散会后,新兴凑了过来,茫然问道:“怎么出?”

我恍惚地摇着头,心悸道:“正想着呢。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就最痛恨那些出题老师,尽出些破题,没半点意义,就冲着能考死人。就好像什么一点一横长,一撇向西分,并排两棵树,栽在石头上,猜字,你能猜得出吗?”

欧阳新兴直摇头。

“我也不知道。这他妈哪是在考试呀,这简直就是在考验脾气。好啦,现在轮到自己考别人了,想来想去,还是离不开这些破题,我都开始预先痛恨自己了。”

“可不是嘛。”欧阳新兴翻开历史课本,说:“还有更蛋疼的,听好了。某某一家为了谋生于1901年来到北京,当时他们可能遇到下列哪种情况?A。义和团战士同外国侵略军激战。B。他们一家被捉走了。C。他们在杂志上看到十月革命胜利的消息。D。他们一家缴纳的赋税比以前更多。你选哪个?”

“靠,选毛啊,他们不去北京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天津上海大把去处,这出题的人也够歹毒的,非得将他们往坑里推。”

高晓怡凑了过来,说:“你们那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看我这个。小明用一批番薯苗做实验,其中能够发芽的是150颗,不能发芽的是75颗,问这批番薯苗的发芽率?”

村民代表忽然大声笑道:“这明显就是坑人的黑店,不是应该马上找店主退款吗?你去问问林伟,番薯苗他最权威,他要是碰上这种情况,还有没有心情算发芽率?”

我们几个不禁失声大笑,直呼这试卷简直没法出了,那些题目全都是反人类意识的。

校长正色道:“我觉得你们说的这几道题都挺好的,特别能够活跃思维,又可以锻炼学生们的思考能力。你们也不用苦恼该怎么出题,按照你们刚说的那些出就够好的了。”

两张试卷,花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校长看后连连称好,立刻付诸刊印。

教育界一直秉承着“失败乃成功之母”这个理念,他们相信,虽然他们本身失败,但教出来的学生一定成功,所以他们甘愿失败,也乐意失败。这种逻辑就好像一个失恋者有绝对资格充当别人的恋爱导师一样荒谬。连白痴都知道,失败的产物必定也是失败,就好比猫的产物也是猫,绝不可能生出只猪来。因此,教育者失败,学生自然是不幸的。更加悲哀的是,大多数教育者和失败已然宛如患难夫妻,誓死相随,就如同监狱与罪恶,永远相濡以沫,到死不离不弃。而今我也成了教育者,好在时日尚短,说失败尚不足凭据,只能说还未成功。但这番安慰自己的话事实上还包含着七分质疑。

几天后,学生们以优异的成绩宣告此次考试大获全胜,校长甚是高兴,特地开了个大会表扬我们几个,参会者诸如村长和党支书记也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按理说,学生们成功我们是应该高兴的,因为说明我们也是成功的;但仔细一想,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身为教育者,当然要遵循教育界的理念,当然要认同成功和失败是“伦理”关系,且还是必然联系,所以,学生们的成功不正好印证了我们的失败?我忽然感慨,我们教育学生,那谁来教育我们——因为谁都不知道失败他妈到底是谁?

尚来不及装模作样去酝酿失败的情绪,转眼便已到了林伟他们的婚期,失败的意识随之烟消云散。11月23日,晴,天蓝云淡,风和日丽。林伟和张豪穿上德昂族服饰,从上午就开始在村里走街串巷,拉拢年轻的男女客人。据说,德昂族的婚俗喜及全村,欢庆三天,所有人分批集中在新郎新娘家里做客,包吃包喝,包唱包嚷,喜气洋洋。因此,我们也跟着沾光放了三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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