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界碑旁(2 / 2)
“当然。他们怕我们才对。”
“老师,那我们现在出国吧。”
“出国?”
“对啊,你不是说走过那块儿碑就算出国吗?那我去绕那块碑一圈也能算出国吧。”话还没说完,小雨霖已经跑出五六米远,奔向界碑。
我跟在他后面,也小跑起来,顺着山路下了坡。但因为脚底的抗议和鞋的刻薄,早已被小雨霖远远甩在后面。当我半瘸半拐来到界碑旁的时候,他已经绕着碑转了好几圈了。背后的山中不断传来“我出国了”的回声。对很多人来说,要实现这四个字简直是梦寐以求,非常不容易;但此刻,这个梦寐以求的愿望却只需“临门一脚”。我忽然感慨万千:多少年来,国足的“临门一脚”总是跨偏,始终没能跨出国门,而我却能够。
站在国外的土地上,我脑海中浮现一句话:“我以后是要出国留学的,我们不是同一路人。”这句话是小C十年前让人转告给我的。虽然我现在也算是“出国”之人,但我知道,小C即便出国,也绝不会去缅甸留学,何况她根本没有出国;所以,这句预言对了一半,我们自始至终都不是同一路人。
初中毕业后小C考进了市重点高中,本来打算读完高中便出国留学,连地方都选好了,据说是加拿大,但后来因生活变故,没能出国,不过却也不负众望,以优异成绩考进了中山大学。毕业后留在中山工作,至今。这些消息是一个男人告诉我的,一个曾经苦追小C三年但始终未遂的男人。他是我在中山时的朋友,他叫士贤。
离开深圳后,我去了中山。其实去中山也只是偶然,只因当时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所以到车站买了一张能最快离开的车票,便糊里糊涂地到了中山。
但既来之,则安之。安逸地消沉了几天之后,我便又开始新的生活,和以往一样,每一次辗转都是新的开始。回头想想,这些年来我所待过的地方就好似我留恋过的每一个姑娘,我有心留恋,她们却当我一厢情愿,所以我才有新的目标。我曾将这种委屈在网上诉说,有一个网友安慰我说:“这个世界上有走不完的路,便有上不完的姑娘,目标能时时更新,人生才有盼头。”不禁惊为天人。
但我只是凡夫俗子,要想在一个地方生活,首先必须得解决工作问题。杂志社的黑幕至今还令我余愤不息,因此事我付出了代价,可恨的是,我的代价太力薄气微,揭不开那黑幕。所以我可以算是正义凛然,白白牺牲。我恨透了黑幕,巴不得所有黑幕都统统见光,所以我去应聘了新闻记者。但就职的时候我才发现与我的意愿相去甚远,因为我被安排到了民生部门。
第一天上班,部门安排我跟着士贤出去采访,学习经验。采访对象是一个女人,主要内容是她在老公出轨后的生活变化。我们来到了一间出租屋,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屋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看上去都不满十岁,这两个小孩自然是中年妇女的儿女。机器摆好后,我和摄影师站在机器后面,士贤则坐在机器旁,向镜头前的中年妇女问话。士贤告诉我,记者是不需要入镜的。
此时中年妇女忽然从背后拿出一面镜子,兀自整理着头发。士贤急忙制止道:“你干什么?已经开拍了,不能做其他事情,要进入正题了。”
中年妇女尴尬道:“这不是要上镜嘛,我想着整理一下,莫坏了形象。”
士贤道:“你现在是受害者,形象越差越好,这样才能博取同情。”
中年妇女恍然大悟般直点头,将镜子放回背后,顺手往头上抓了几把,立即抓出个鸡窝造型,同时表情一转,立刻流露出万分的可怜。令我和摄像师不禁面面相觑,惊讶得只懂得咽口水。
士贤点点头表示满意,转头对摄影师说:“重新来。”
接下来便是那中年妇女讲述老公的出轨过程以及小三前来叫板,逼她赶紧离婚;诉苦“那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是多么可恶多么残忍,害她没了老公,孩子没了爸爸,并赌咒小三如此作孽必定会遭天打雷劈;最后呼吁广大观众能同情她们母子,希望借着舆论压力能够令她老公回头。说到激动处声泪俱下,惨不忍睹。末了她哭哭啼啼地对着镜头说:“那个狐狸精已经怀了我老公的孩子,但只要她肯放手,我愿意给她抚养孩子的钱,或是孩子给我养也行,只要我老公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