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结果(2 / 2)
梦雅不耐烦道:“这个重要吗?”
“不重要了。”我挂掉了电话,然后像贼般悄悄地走开了——虽然我扮演的角色不该有这样的动作,可现实给我的剧本实在是太狗血了。
石杰一直低着头看梦雅讲电话,脸上保持着平静的微笑。我知道,那是一种轻松地微笑。
其实刚开始我并不知道梦雅的石杰是不是就是一直活在我心里的那个石杰,毕竟多年不见,我已辨认不出他的模样了,也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那时候我并未想到很多。直到若干年后,我在故乡遇见了他们,心里才得坦然,由衷感慨,石杰不愧是石杰啊。当时我和他们当头打了个照面,却只有一秒间的凝结,之后仅剩的只是擦肩而过。我能理解,这样才是最好的对待;也许,需求才是爱情的主题。不管怎样,他们在我心中仍然美好。再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可仍会常常怀念起。但奇怪的是,我却从没把他们俩人联系在一起过,兴许,是他们给了我不同的回忆吧。
那晚,我没有回到出租屋,只是迷茫地在外面浪荡了一夜。走累了,便随靠在路边的树底下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茫然地走回出租屋。梦雅的东西已经不见了,不见得干干净净,彻底没了痕迹。屋里就剩下满墙的大头照和我的行李,看上去总觉得无比的陌生。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希望你一切安好。我冷笑着把纸条揉在手心。这里的一切已经不再属于我了,假如记忆也能剪切出来,我愿意将它一同留在这间屋里。我退到了房门外,信手将门关上,一转身,默然离去。对于这座城市,我忽然感到莫名地恶心。
起初,我总是会纠结该如何去面对这件事情,因为我坚信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得到解决才能够令人心里坦然,只可惜,我的坚信非但不能让自己坦然面对,还离奇地将纠结培养得更加坚强。基本上,我已经没有了主见。但更可恶的是,当我想请出石杰帮忙解决的时候,一准会联想到抢我女人的家伙就是石杰。就犹如耶稣碰见犹大,冤家路窄。到后来我才明白,失恋这种东西,就像牙痕,只能由时间慢慢淡化。当然,这种觉悟是在几年之后的。而我踏离深圳的时候,可没那么洒脱,我没有通知任何人,悄悄地走了,就像这里从来没有过我一样。而事实上,离开便是最好的办法。
这段故事,由于太过繁琐,我分成几次讲给了曾芳听,倒不是安慰她,只是看她自从失恋后整天茫然失措,把自己围困在苦绪中,想告诉她失恋需要一个淡化过程,暂且把所有思绪搁浅一下,久了就会好的。曾芳听后,反问道:“你就甘心?”
我淡然道:“老实说,当时是不甘心的。不过我有一个经验,想要生活得畅快,只有接受现实的安排。世上的事未必都有答案,也未必都有解决办法,更不可能都顺人心意。就拿我的事来说,很突然,可见有些事情要发生根本就没有预兆,这种情况你除了接受现实,还能怎么样?我曾经也没办法接受现实给我的安排。那时候我心里一直有个信念,我想跟生活说,只要你他妈整不趴我,我就必须要按照自己的活法去安排现实。呵呵呵,这个就是我曾经愤世嫉俗,放荡不羁的青春了。但后来,我发现现实真实的强大要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得多,在不知不觉中,它把我吞没在命运的长河里。你知道吗?这是一种后觉的恐惧,让人无能为力。所以,我只能照例地背上背包,诚恳地对着现实微笑,心里充满敬畏,向它拍了句马屁,其实,我只不过是您身体里的一个胚胎。然后,恶心地装着潇洒,扬长飘到另外一座城市。那么,不甘心又能怎样呢?爱情就像两个人同时拉着的一根绳子,因为不断拉扯,才让两个人关系更紧密,但无论多紧密都好,只要其中一方放手,便不再存在爱情了。”
曾芳欣然笑道:“也许你说得对。一件事情结束了,其他事情还需要继续。”忽然又狡黠道:“绳子还在我手上,你要不要拉拉看?”
我假装鄙视道:“我宁可不要命。”
曾芳大笑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也谢谢你们照顾我奶奶。”
自从曾老太太知道曾芳失恋后,深感愧疚,成天郁郁寡欢,总念叨着:“小芳,是奶奶连累了你,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死了好,免得害你累你。”这话本来是曾老太太的愧疚之言,却差点成了曾芳的鹤顶红,当时曾芳正处于悔恨难舍的状态中,一听这话,觉得刚好能作为解脱的借口,好在曾老太太后来又改口:“奶奶以后一定要给你做主,要亲眼看着你结婚才能瞑目。”这才吓得曾芳立马扼杀掉轻生的念头,唯恐奶奶真的死不瞑目。再加上我们众人一直从旁开导,这种情绪才得以平息。另外,为了以防老太太因积愧成疾,怕闹出什么事,我们不得不轮番前去找老太太说话,从中加以劝解,这才使得她老人家稍减对自己的怨悔之意。但毕竟人一旦有了心事,就像身上长了虱子,免不了会偶尔隐隐发痒。更何况这心事还是埋藏在一个老人心里。每逢触景,难免会自然伤情,她总会情不自禁地将话再重复表愧。譬如当新兴两口子去串门,老太太一准会念叨,要不是她,曾芳这会儿肯定会婚姻美满的。又比如说当大家坐在一块儿说话,曾芳只要一默然,老太太肯定又会啰嗦,要不是她,曾芳也不会这样揪心。这话似乎已经成为了曾老太太愧疚时的表白,同时也是她情绪过渡的咒语。也多亏这个咒语,才把曾芳诅咒得急忙从爱海里幡然脱身。她也才能在听完我的故事的几天后轻松对我说:“真羡慕那个叫梦雅的姑娘,不过我觉得,也许石杰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因为他肯娶她。”
我说:“我也曾想过娶她的。我还跟她求过婚呢。”